路上,他們很想跟方淮換換,但看著方淮背人衝刺的驚人速度,誰也沒敢開口,怕自己跑不了這麼快,耽誤了陳武治療。
躺在地上大喘氣的方淮,看著仍在亮著,照射到他身上手電光,內心充滿了無力。
“你沒事吧,方淮?”張洋不禁問了一句。
他現在真的成了大家的主心骨,又幾天沒怎麼休息,這麼跑一通,張洋胡宏誌不禁都有些害怕他背過氣去。
“沒事。”方淮無力地擺了擺手,兀自躺在地上,恢複體力。
“沒事就起來走兩步,跑完馬上躺下,血液乳酸會堆積。”
張洋下意識就要來扶方淮。
“我…日你爹!”方淮禁不住大罵了一句。
你特麼以為我是搞訓練?!
方淮罵完,索性往側邊一躺,精神,也陷入了沉寂。
倆人要來了兩把手電,卻又用來救兩個人的命。
現實,仿佛在嘲諷他,讓他陷入深深的無力。
到底是什麼,造成了今日之困局?
有裝備,有科技,有國力,當然也有安排統籌,救災意識,單兵能力,協同能力…
有很多東西,應當做得更好才對。
他沒覺得自己做得就有多好,但他有一顆渴望進步的心。
這次地震,他看到了許多領導對於災害的判斷和統籌能力的缺乏。
不是說他們不是好軍官,好領導,而是術業有專攻。
這一切,應該有一套巨大的機製,當災害來臨,一切,應有對應的應急機製來調度人力物力,而不僅僅是靠著決心來拋頭顱,撒熱血的救人。
這次天災,應該警醒了許多高層,應是一次救災部隊走向專業化的起點。
專業化,應該是多方麵的,不是隻把綠軍裝換成藍色,軍隊轉地方,延長人才留隊期限。
很多事情,隻有他們這些從基層成長起來的人,才更知道,應當如何去改變。
但,他想影響更多事,做更多事,就得逐漸脫離基層,站在更高處。
方淮的內心,在這一刻,給自己打開了一把枷鎖。
他應該改變的,不該隻是二中隊。
而是以此為跳板,去創造一個模板,為自己贏得更多的話語權。
去做事,做有意義的事。
方淮眯著眼睛,困意逐漸湧上了心頭。
……
“好像是有點脫水,加上熬夜過甚,有些電解質紊亂,好多戰士都是這樣的。”
“醫生,啥紊亂…應該死不了人吧?”
“還是比較危險的,嚴重會導致癲癇和肌無力,他昨天還這麼跑步,身體應該是大量脫水了,等一下,我先給他打個氨基酸。”
“行行行,醫生你多打點,這可是咱們的救援骨乾啊!立了大功的!”
方淮朦朦朧朧醒來時,身邊站了好幾個人,圍著個白大褂,站在帳篷門口嘰裡呱啦,擋住了初升的陽光。
他好像躺在個折疊床上。
一張口,嗓子有些乾啞。
“脫水就給我喝水…補氨基酸乾啥?”
一聲,把幾個人都喊得回過身。
金旅長,郝成斌,曹毅,葉加洪。
“幾點了?”方淮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方淮,你醒了?”郝成斌快步走過來,瞪著眼睛到處檢查他的情況。
隨後,大聲道:“我擦,一個多小時都喊不醒你,我還以為你掛了呢!
以前你可是有點動靜就醒的!
今天早上張洋看你沒醒,才跟我們說你昨天背著人從城裡跑出來,跑得飛快!早上咋搖你也搖不醒,把我們嚇慘了!”
方淮摸著額頭,喉嚨跟起火了一般:“班長,來點水,渴死了。”
“有有有!喝點溫的!”郝成斌衝出去拿水壺去了。
方淮一看表,10點半了。
眼神立馬變得驚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都穿透了乾澀的嗓子,變得嘹亮起來。
“我靠!!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另外幾人立馬圍了過來,壓著他坐下。
金旅長更是大聲斥道:“方淮,醫生剛才說你情況很嚴重,要好好休息兩天!你站起來乾什麼?躺下!”
醫生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滿了不解。
一個明明昏迷了,眼球瞳孔放大,對光反應都消失了的人,怎麼可能好得這麼快?!
他連一針氨基酸都沒打啊!
郝成斌聽到動靜,也急忙端了杯水衝進來遞給了他。
方淮接過水杯,咕咚咚兩口喝完了,道:
“陳武呢?周士強呢?怎麼樣了?”
大家有些迷茫。
方淮急了:“昨晚那兩個被砸傷的!”
金旅長這才道:“哦,已經到綿陽醫院就醫了!一個腦袋砸傷的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另外一個也檢查過了,沒什麼大事!你放心吧!醫院對地震傷員都是優先免費治療,咱們的受傷戰士,更是有專家組輪流保障!他隻要不缺個腦殼,都能救回來!”
方淮這才鬆了口氣,又想起什麼,站起來道:“縣委旁邊的一個臨街商鋪有人!昨天他們就是因為救人才砸傷的!菜市場也有個人!”
郝成斌沒好氣地把他重新按回床上,道:
“已經去救了!昨晚你們組二十個人看著,大家又不是瞎子!需要你一個人來操心?
現在一邊去了地震救援隊,一邊是胡隊長在救,你放心就行了!
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彆的,啥也彆想!”
“嘖。”方淮有些不耐煩道:“我休息不了,今天還要去搜救呢!馬上第六天了!他們兩支精英隊伍在施救那兩個地方,其他地方怎麼辦?”
此時,大家都沉默了。
半晌,金旅長歎了口氣:
“不是他們不想去彆的地方救援,今天早上,2000人的搜救隊伍,到現在為止,一個活的都沒有發現。
救援,已經走向低穀,你去,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