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麵生的婦人悄悄跟嶽老九老婆使了個眼色,獨自往西禪院走去。
衛宜寧早起梳洗過了就跪在蒲團上給父母念經,她每天都是念完經後才吃早飯。
除了晚上休息,她的房門都是敞開的,這樣就省得有人總是偷偷舔破窗戶紙。既然想看,那就大大方方的看吧!
老婦人站在衛宜寧房門口,光看著她的背影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衛宜寧聽到身後的哽咽聲,恰好念完了經文,就轉過身來。
她看到了一張有幾分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那眼角眉梢和自己記憶裡的非常像,陌生是因為那張臉比記憶中蒼老太多了。
“林媽!”衛宜寧毫不懷疑這就是她的奶娘林媽媽。
“五姑娘!”林媽腳步踉蹌的走過來,一把攥住衛宜寧的手,張了好幾次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初衛宜寧離京的時候才五歲,但她記事早,又何況那時候特彆依賴林媽,所以印象就更深一些。
林媽媽是衛宜寧母親王氏的陪房,後來衛宜寧出生,林媽媽便做了她的奶娘。
“小姐和姑爺”林媽媽哽咽半晌,再開口還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但衛宜寧懂她的意思,她口中的小姐和姑爺就是自己的父母。
林媽媽走到香案前跪了下去,哭著磕了三個頭,被衛宜寧拉了起來。
“林媽媽,我爹娘的事想必你都聽說了。這些年你在哪裡呢?”衛宜寧知道林媽一定是聽說自己回來了才特意來這裡的。
當初父親犯了罪全家流放,是不能帶仆人的。林媽是王氏的陪房,在衛家一定不受待見,再看她如今一身莊戶人的打扮,想必多半是被派到了莊子上種田了。
“自從你們離開府,我們這些跟小姐陪嫁過來的沒有一個留在府裡頭。我們一家都去了西城的莊子,前幾天我聽說你回來了,特意求了給這裡送米菜的嶽老九,讓他趁著給庵裡送東西的時候把我帶過來,好歹跟你見上一麵。”林媽媽用粗糙的袖子抹了抹眼睛,滿眼憐愛地端詳著衛宜寧:“五姑娘出落得真好。”
十三歲的衛宜寧一眼看去並不十分出眾,她的眉眼被濃密的劉海遮擋,看不分明。不是尖尖的瓜子臉,下頜很圓潤。身量適中,也未見得纖腰楚楚。
倒是一頭青稠稠、黑臻臻的好頭發,縱然沒有多餘的裝飾也泛著華麗的光澤,越襯得頸項白膩,臉頰粉潤。
“家裡人都好吧?”衛宜寧握著林媽的手舍不得鬆開:“回去替我向奶公和兩位奶哥哥帶好。”
“哎哎,都好著呢,姑娘彆惦記。”林媽忙不迭地說:“我今天來見姑娘一麵是想跟你說一句”
林媽說到這裡特意朝門外張望了幾眼:“姑娘千萬彆回公府裡去,那是個吃人的地方!”
衛宜寧的眼瞼微闔,看不清神色,她想起母親在臨終前也是叮囑她投奔舅舅家,不想她回到智勇公府裡去。
見衛宜寧不開口,林媽有些著急地說:“那府裡頭沒有知近的人,看看你現在住的這屋子,連床腳都是缺的,可見是安了心怠慢你。”
“這不算什麼,守喪期間住的太好倒叫人笑話。”衛宜寧神色淡然,不見絲毫委屈:“林媽,我姓衛不姓王,自然要回衛家去。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