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芸菡輸的毫無懸念。
可她一不耍賴,二不棄賽,兩腿磨得火辣刺痛,還是咬著牙跑完了全程。
早已跑完全程的男人姿態慵懶坐在馬上,一條長腿踩著馬鐙,另一條腿直接橫盤在馬背上,胳膊支著膝蓋托腮,饒有趣味的看著艱難抵達的鄭芸菡。
落地時,鄭芸菡雙腿一軟,真兒和善兒心疼的扶住她。
懷章王挑了一下眉,長腿一抬跳下馬,語氣少了幾分戲謔,正經起來:“可有受傷?”
鄭芸菡搖頭,“願賭服輸,王爺儘可去下訂,告辭。”
轉身之際,傳來了男人悠長的語調:“不是要為父親賀壽買賀禮嗎?這就走了?”
鄭芸菡愣了一下,眼底劃過思慮之色,下一刻,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趨勢弱勢下來,低聲道:“若再賽一場,小女恐怕連馬車都坐不了了。”
他將她上下掃了一眼,笑著轉身朝天木莊走去:“拿著你的憑據和餘款去莊主那裡提貨,記住,不許多購,剩下的本王都要。”
真兒和善兒沒想到這位王爺忽然改變主意,麵露喜色:“太好了姑娘……”
鄭芸菡瞪了兩個婢女一眼,柔弱的氣勢儼然要被隱藏的凶狠替代。
腦子都摔馬了嗎?好什麼好?她們正規手續合法購買被阻,到頭來不講道理的人施舍一手,還值得歡心竊喜了!?
他忽然駐足轉身,說時遲那時快,鄭芸菡眼神渙散,又柔弱下去,仿佛連呼吸都困難,載著感激又虛弱的笑意,向他頷首致意。
他將她的轉變看的分明,也不點破,低笑一聲,頭也不回的入莊。
鄭芸菡如願買到極品紫檀木。
護衛裝車時,她被婢女攙扶著上了馬車,布料摩擦在腿間都會引起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真兒讓她趴在座上,墊了好幾個軟墊子。
善兒心疼道:“好在懷章王還有點憐香惜玉之心……”
鄭芸菡:“他哪裡憐香惜玉了?”
善兒:“可姑娘還是買到紫檀木了呀。”
鄭芸菡懶得多說,擺手讓她們出去盯著裝車,自己要休息。
待車內安靜下來,鄭芸菡默默地將那個男人罵了一通。
憐香惜玉?若真是講道理,憐香惜玉之人,便不會有蠻橫攔截,賽馬之舉了。
根本是知道她設計越了他的封鎖,誠心給她點顏色。
但終究不是為惡而惡之人,見她乖乖吃了苦頭,有了可憐巴巴之相,便從指縫裡撒點好處以作安撫。
說到底,這種人就是見不得有人在他麵前橫,最擅長笑裡帶刀的劃拉人,待把人磨得沒脾氣聽話了,又會大發善心的退讓。
也叫給一大棒,塞顆小糖。
遇上這種人,若實力不濟,最好的做法就是讓自己吃點虧,他瞧在眼裡了,也不會多為難。
否則她何必堅持一場必輸的賽馬?
讓他看儘狼狽,大方示弱,換得一絲成全,此行不虛。
隻不過……
鄭芸菡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這個人,以後絕不能招惹。
鄭芸菡買完自己需要的木料便離開了。
山莊廳內,懷章王剛活絡了身子,落座時滿是舒坦之態。
刀疤臉來報,隻說前麵買賣已經完結,莊主稍後就來請王爺去看貨。
懷章王閉目養神,淡淡的“嗯”了一聲。
刀疤臉斟酌道:“王爺,吾等久離長安,對這天木莊也不甚了解。王爺今日大張旗鼓為鎮遠將軍府的姑娘一擲千金購置定親禮,恐怕明日就會從山莊傳出去……”
“鎮遠將軍最重人品,王爺為他府上的姑娘購置定親禮是好事,但法子未免有些粗暴不講道理,傳出去難免讓人覺得王爺是個野蠻之人,鎮遠將軍恐會不喜……”
“此外,鎮遠將軍府的小公子好似剛剛與人賽馬斷了腿,王爺為他府上的姑娘買禮物之餘,還與彆的女子賽馬,此事傳到未來王妃耳朵裡,豈不是打她鎮遠將軍府的臉麵?”
他忽然掀眼,一雙黑眸醞了些冷色:“你倒是比本王的母親操心顧慮更多,從前是本王小瞧你了。”
刀疤臉愣了一下,“屬下失言。”
為了避免主子不悅,刀疤臉選擇轉換話題。
“王爺有自己的打算,屬下不敢置喙,隻是不解,王爺為何最終願意讓那女子買走紫檀木?”
果不其然,提到剛才那姑娘,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溫度,也不算多麼熾熱,頂多是有點趣味。
“她啊……”他似有些忘了剛才的情形,正在回憶:“自然是因為……”
語氣染了笑意,“看著太可憐了,再不讓她買,得哭出來吧。”
刀疤臉:……
沒多久,剛剛完成一筆買賣的李莊主前來恭請懷章王去驗貨。
懷章王給了刀疤臉一個眼神,徑自起身離開,留刀疤臉跟著李莊主去處理剩下的事情。
走出山莊,手下牽來他的馬。
他伸手接過韁繩,翻身上馬,腦子裡忽然浮現出剛才和那女子賽馬的情景,不由得彎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