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刃與暗衛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保護姑娘!”
鄭芸菡看著暗衛和樊刃等人停下動作,轉為保護她,厲聲道:“我讓你們潑水!”
女侯自暗中走出,在看到那一麵燒紅了岩壁時,眼中劃過一道驚色,下一刻,又自喉頭溢出一道冷笑。
少女淩厲的命令再次劃破夜空:“潑水——”
她仿佛看不到包圍過來的人,軟弱的力氣吃力的將水潑往岩壁。
她的暗衛各自對視,終是撤下一半,跟著她一起往岩壁潑水。
灼熱遇冷,發出齜裂的聲音。
女侯慢慢走出來,手中握著長刀:“停下。”
她一眼看出這些人聽誰命令,隻盯著那個少女。
鄭芸菡看也沒看女侯一眼,她失望的發現,這岩壁除了齜裂,並沒有想象中直接炸開的情況。
阿呦說過,的確不是每一次都會炸開,但隻要經過這個過程,開鑿也會比平常更容易。
她丟掉水帶,轉身自地上撿起一把釘鋤,抬頭時,不期然的迎上了女侯的眼神。
女侯盯著那雙眼,走得更近了些,想起了那句可笑的話——
【我遇見一個人,她滿心都是羈絆,渾身都是軟肋,撒嬌哭泣時,仿佛能化成一灘水,可真正讓她堅韌頑強的,反而是這些軟肋和羈絆。】
眼前的少女眼淚盈眶,渾身邋遢,可她隻與女侯對視了短短一眼,仿佛不在乎此刻身處什麼樣的境地,隻管狠狠地鑿開岩壁。
女侯冷笑起來,手中長刀緊握,往前邁了一步。
電光火石間,一道羽箭披風而來,不偏不倚,直入女侯腳尖一寸之外。
溫震當即帶人上前護衛。
女侯眉頭微蹙,望向箭來的方向。
火光燎起一片明亮,一支軍隊赫然出現在深山之中,一身軍服的男人將手中弓箭遞給左右,拔起釘在地上的長刀,一步步走來。
隨著他的走進,身後的軍隊也氣勢洶洶的逼近。
月色再現,鋪在男人的身上,抖落一地清輝。
樊刃等人無不激動,大聲喊道:“王爺!”
女侯終於變了臉色。
懷章王?
他分明前往冀州了,怎麼會這個時候趕回來!
無需衛元洲多說,他手下親兵已經湧過來,反成了祁族與女侯被包圍。
鄭芸菡正在拚命鑿壁,經過火龍法處理的岩壁果然更脆更好鑿,聽到這一聲時,她手中動作頓了一下,又立刻繼續鑿壁。
救人要緊。
下一刻,身側伸過來一條粗壯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的抓住她手裡的釘鋤,丟給一旁的樊刃。
不等鄭芸菡反應過來,衛元洲一手持刀,一手攔腰抱著她退開,走到平坦的地方放下,手掌上移,將人按進了自己的懷裡。
鄭芸菡怔愣的忘了反應。
他懷抱少女的動作溫
柔且不容抗拒,眼神卻漠然,夜色之中,聲音低沉沙啞:“若不是來幫忙救人的,往前一步,即刻斬殺。”
夜色之下,除了岩壁前在澆水鑿壁,剩下的無一人輕舉妄動。
岩壁終於自裂縫中被撬開,轟的一聲,隨著岩石裂開滾落,一個半人高的洞.口赫然出現。
鄭芸菡渾身一震,動身要去看,腦後一陣大力,竟被蠻橫的按回來,鼻間全是男人的氣息。
有人從洞中走出來。
清涼的夜色撲麵而來時,趙齊蒙發瘋似的跑出來嗷嗷亂叫。
溫幼蓉與鄭煜澄牽著手先後走出來,站定時,她眼神淡然的略過眼前景象,於重重人影間穿行,找到了女侯的身影。
女侯眸色暗沉,死死地盯著她。
溫幼蓉挑起嘴角,慢慢綻出一個笑來……
……
祁族精銳固然以一敵十,但懷章王麾下亦是曆經嚴寒酷暑千錘萬鑿而出的勇將。
即便是常年鎮守厲山湍河的鎮江女侯,也聽說過不少懷章王的戰跡,無論出於哪種原因,雙方都不能在這裡動武。
“二哥,阿呦。”鄭芸菡再次掙脫時,衛元洲終於放手,看著她深一腳淺一腳跑過去,隻有懷中還殘存著少女的氣息。
兩軍對峙前,眾目睽睽下,前一刻還對女侯露出挑釁笑容的阿呦姑娘,在鄭芸菡的呼聲傳來的瞬間,忽然像是被抽了骨頭,嬌嬌弱弱的軟在了地上。
鄭煜澄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疼暈過去,下意識將她護在懷裡,撐著她慢慢坐到地上。
“阿呦!”鄭芸菡大驚,三步並兩步衝過去蹲在她麵前,眼神在她身上遊走,想碰又不敢碰:“受傷了嗎?”
鄭煜澄探頭打量懷中的姑娘,但見她杏眼微微垂,長睫斂眸光,硬將嘴角的笑意壓下去,凹成苦兮兮的委屈,心中擔憂瞬間褪去,隻剩一片柔軟憐愛,忍俊不禁。
“這裡疼,這裡也疼。”溫幼蓉指指左腿,又指指左手臂。
鄭芸菡見她額間浮汗,臉色泛白,嘴唇卻異常紅潤,略有些乾,雖然沒有見紅的重傷,但難受是肯定的,立馬放軟聲音:“不怕,若你走不動,便抬著你下山。”
她又轉頭看鄭煜澄,借著火光,他胸前的腳印和渾身的臟汙遮掩不住,她眸色都冷了:“哪個打的!”
氣勢洶洶,好像他說了,她立馬就要去打回來一般。
鄭煜澄怎麼都沒想到阿呦的最後一步安排會是芸菡。
換在從前任何一個時候,他都會生氣擔心,畢竟這是何等危險的事情。
然此時此刻,麵前的兩個姑娘,他拿誰都沒辦法。
她們一個敢想,一個敢做,明明他才該是那個有擔當靠得住的男人、兄長,眼下之景,卻讓他忽然生出自己才是被她們合力偏愛保護的人之感。
沒等鄭煜澄回話,一條手臂穿過他
與鄭芸菡之間,指向重重人影之外,
溫幼蓉神秘兮兮的湊到鄭芸菡麵前,告狀似的:“就是那個,穿黑衣服的老婆婆。”
鄭芸菡立刻鎖定女侯,眼神凶狠,黑衣服!
又在瞧見那女人不失風韻的容顏時愣住,生出疑惑——老婆婆?
她轉頭,見溫幼蓉眼底漾著促狹笑意,當即明白過來,不由腮幫緊收鼓起,作勢要打她的腿,溫幼蓉嗚咽一聲,扭頭往鄭煜澄懷裡鑽:“快管管她、快管管她……”
鄭煜澄任由她在懷裡撒嬌逃躲,低笑聲引得胸腔輕震,轉眼望向妹妹,她哪裡有要打人的意思,分明笑著。
一旁的人都看傻了。
他們是看不到旁邊還有人,大家還在僵持對峙嗎?
樊刃看看破開的岩壁,又看看眼前旁若無人嬉鬨的三位,幾乎懷疑岩壁破開前那一刻的驚心動魄隻是一場夢。
而那個拚命潑水鑿壁,險情逼近仍不為所動的姑娘,和眼前這個蹲在獲救二人麵前嬌俏笑鬨的小姑娘,絕不是一個人。
他悄悄轉頭,看了自家王爺一眼,先是一愣,複又歎息。
這眼神,這抑製不住的愉悅笑意。
樊刃想,哪怕這姑娘身體裡真的儲著一隻小怪物,關鍵時刻便會跑出來,讓她一改往常姿態又凶又狠,王爺也隻會照單全收,視若珍寶的藏起來。
“鄭芸菡!”一個激動地聲音在身後響起,鄭芸菡下意識轉過頭,都沒看清楚來人的臉,隻瞧見一抹臟兮兮的綠色,手腕已經被人擒住,她整個人被拉起來。
溫幼蓉和鄭煜澄同時沉下臉,連眼神都陰惻惻的。
“趙、趙齊蒙?”鄭芸菡見他一身打扮不似往常,“你這是……”
趙齊蒙心跳如擂鼓,激動地鉗著少女的雙肩,目光灼灼。
天知道他在山道中到底經曆了些什麼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他當時就想,她在就好了。
結果老天爺竟然聽到了他的呼聲,不僅讓他獲救,還是被她救出來的!
這樣的情景,必須有大動作!
趙齊蒙舔了一下乾巴巴的唇,來不及解釋了!
他的吻朝著少女嬌豔的紅唇落下,才剛落了一半,身邊一陣勁風襲來,整張臉被一張粗糲的大掌兜住。
“唔——”
衛元洲臉色鐵青,掌著趙齊蒙的臉,將他推離鄭芸菡的身邊,一把按在地上!
趙齊蒙新傷舊傷加持,渾身都疼,臉最疼。
臉上的手掌還在使力,分明是要把他英俊的五官擠爆!
“嗚嗚嗚——”他手腳並用的掙紮,換來的是更可怕的暴力。
鄭芸菡咽咽口水,驚魂未定。
意識到趙齊蒙要親她,她都嚇呆了,即便是麵對女侯人馬包抄也沒嚇成這樣。
她不再看趙齊蒙,飛快轉過身,卻在看到身後的情形時生生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