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麵見秦意姐弟時,鄭煜星在旁思考。
太子得到陛下的默許後,一直在明裡暗裡進行大改。
軍政穩固,國家安定,才能發展其他。軍政之中,馬政為重點之一,且最缺完整係統的管理機製。
從前,朝廷既沒有真正握有購馬資源,在培育方式上也有欠缺。
前太仆寺卿手中握著大把皇商資源,沒少撈油水,連他本族都是馬商,所以他必須下來。
秦意很聰明的看穿太子心思,還是個懂馬的年輕人,無論是識馬還是培育都頗有一番見解。若他能主動遊說幾大皇商迎合朝中大改,那可是大功一件,所以太子看中任用他。
隻不過,讓人意外的是,秦意這身好本事,忽然是秦蓁教的。他倒實在,一早在太子麵前提過秦蓁,這才有了太子今日召見他姐弟二人。
鄭煜星的眼神漫不經心掃過秦蓁,隻見她與太子相談甚歡,論及識馬養馬之道,的確更勝秦意。
太子大喜:“原以為秦寺卿是年少有為,沒想到秦姑娘才是那個貨真價實的女伯樂。孤一直很敬重真才實學者,往後若有這方麵不懂的事情,恐怕還要多向秦姑娘討教。”
秦蓁落落大方,笑容甜美:“民女不過是樂於此道,豈能在殿下麵前班門弄斧,但若是交流心得,談些粗淺經驗,也是一樁樂事。”
太子朗笑道:“秦姑娘要記好這話,千萬彆嫌孤煩。”
秦蓁垂眼輕笑:“殿下言重了。”
太子麵上笑著,眼神不動聲色的打量秦蓁,笑意深了一層,心中漸有定數,
……
不多時,又有人覲見,太子與秦家姐弟聊的差不多,二人起身告退。
出來後,秦意疑惑:“太子之前已有讓我開課教學的意思,我隻說忙不開身,又引薦了姐姐,他分明感興趣,為何不提此事了呢?姐姐,你想過自薦教學嗎?”
秦蓁步履輕盈,神態自若:“什麼都讓你猜到,怎麼沒輪到你當太子。”
秦意連忙四顧,確定無人偷聽,低聲道:“你彆瞎講。”
他看著姐姐的側顏,忽然冒出一個驚人想法:“姐姐,太子會不會看上你了?”
秦蓁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順著他的話說:“
你有什麼高見啊?”
秦意:“他明顯對你有興趣,可又不願把你推出去,是不是想後宮藏嬌,擁有你的同時,還能把你的本事套出來,交給彆人去做。”
不等秦蓁回答,秦意小弟歎了口氣:“姐姐,不然你換個目標吧,當宮妃也不錯啊。這個和甩開陳家,幫母親整治秦家這樣的小目標不一樣。在朝做女官,它太難了。”
秦蓁駐足,轉眼看他:“這就是為什麼,是你喊我姐姐,不是我喊你姐姐。”
秦意被噎了一下,小聲嘀咕:“那太子要怎麼為你開這個先例?”
秦蓁的目光落在前方,“這不是你我該擔心的問題。”
秦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一個高大的青年大步行來,二人側身讓道,那青年看他們一眼,身上透著點匪氣。
秦蓁笑了:“我還不夠資格去作開山鑿石的領路人。等著吧,會有好消息的。”
秦意無條件相信姐姐。
……
太子問鄭煜星:“你覺得,這秦家姐弟如何?”
鄭煜星認真道:“秦意年紀尚淺,據微臣觀察,他知所獲源於胞姐一說可信,不過他個人的決斷之力和處事能力,有待考量。”
太子樂了:“你不過長他兩載之餘,老氣橫秋的,合適嗎?”
鄭煜星得意道:“跟在殿下身邊,一載光陰,勝常人三載所獲,他喊我一聲叔叔都不為過。”
太子大笑。明知是拍馬屁,仍然很快樂。
舒宜邱搖搖頭,他為什麼會幫六弟討好這種人。
這時,宮人來稟,工部侍郎趙齊蒙求見。
趙齊蒙?
鄭煜星退回自己的位置,心道,耳熟呢。
趙齊蒙雖在匪寨待過,染了些匪氣,但他到底是官宦子弟,從小被父親母親悉心栽培,文武雙全,並非不懂禮數之人。
“微臣趙齊蒙,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打量起麵前的年輕人。
從前的趙璋,因為臉上落了胎記,其實是有些自卑的,也因為這個胎記,一直沒有說親。後來家破人亡,他為了掩飾,狠心剜了胎記,留了一塊疤。
玢郡王對趙齊蒙沒的說,不僅幫他洗乾淨了底子,還給他找了最好的大夫,最貴的藥膏來處置這塊疤。雖不至於完全消失,但是已經好了很
多,加上點妝修飾,乍看過去就是個英武俊朗的青年。
“趙大人任職工部,可有不適之處?”
趙齊蒙:“殿下言重,能為朝廷效勞,是微臣之幸,何來不適之處。”
太子又問了些工部的事務,其實他自己門兒清,就是考考趙齊蒙。
趙齊蒙也很爭氣,事無巨細道來,太子眼中帶了激賞:“趙大人做事用心,果然沒有辜負郡王的舉薦。”
鄭煜星也在聽,他覺得趙齊蒙這人,若沒有家道中落流落為匪,應該是個前途光明的男人,然後想著想著就偏了——長得不錯,身形也還妥,就是臉上的疤,即便勻了粉遮掩,還是看得出,可惜了。
趙齊蒙眼神偏了一下,忽然道:“不敢欺瞞殿下,微臣過去有過一段不堪,所幸得鄭大人和郡王指點,才有了今日的光景。微臣來到長安,方才覺得此處人傑地靈,就拿殿下身邊的鄭衛率來說,能將曹家案查辦的如此清晰,就值得微臣引為榜樣。微臣若能有鄭衛率五成能力,心願足矣!”
鄭煜星差點把刀給嚇了。
他有種被人當空掄了一棍子的無措——這廝有病吧,述職就述職,為什麼內涵他!
一旁,舒宜邱咬咬牙,差點冷笑出聲。
試問有誰知道,自從鄭煜星回長安複命之後,他已經半個月沒睡好覺了。
妹妹傳話,讓他不要袖手旁觀,讓功勞不是這麼讓的。
可這半個月,鄭煜星除了日常東宮事務,一直在袖手旁觀!
一樁樁待審案件雨點般向他砸來時,也沒見他有個妹妹噓寒問暖,塞小點心講小笑話……
嗬,“拿殿下身邊的鄭衛率來說……”
他舒宜邱是不配嗎?
太子聽得脖子都直出去了,半晌,神色複雜的看看鄭煜星,然後從鄭煜星臉上看到了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啊。
趙齊蒙走的時候,太子讓鄭煜星送他出去。
鄭煜星滿心不適,和趙齊蒙保持著一臂以上的安全距離。
反觀趙齊蒙,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和他稱兄道弟。
“早就聽鄭姑娘說過,鄭大人器宇軒昂相貌不凡,身手在長安城數一數二……”
鄭煜星步子一滯,忽然就懂了。
他慢慢轉過頭,臉上帶了笑:“
趙大人,和我妹妹相熟?”
趙齊蒙正色道:“特彆熟!”
鄭煜星口吻親和:“多熟?”
等等!
趙齊蒙好歹有些經驗積累了,他早就打聽過,東宮這位鄭衛率,不是什麼性格和善好相處的人。
想想他第一次見鄭煜澄的場景……
趙齊蒙忽然福至心靈,露出正經顏色:“鄭姑娘心地善良,性格活潑,我們十分談得來。她對我……有些恩情。”
鄭煜星作恍然狀:“哦——有些恩情啊……”
趙齊蒙點頭,非常謹慎。
鄭煜星不再問,衝他抱拳:“趙大人慢走。”
趙齊蒙操著體麵的假笑,步態翩然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