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新月初升,群星暗淡。
鴻臚寺,使臣館。
“來來來,我再敬諸位一杯。前日那場辯論當真是舒爽,大梁那群老家夥可是被咱們辯得啞口無言。我相信,再來兩場,大梁就得乖乖答應咱們的條件了!”
一襲白衣勝雪的秋慕白容光滿麵,舉杯對飲,侃侃而談。
這幾日下來,他們這些陰陽學子在那些鴻臚寺高管麵前“據理力爭”,而大梁則是節節敗退。
大梁很明顯堅持不了多久了。隻要他們再加把勁,就能重新簽訂兩朝邊境文書,將每年所得稅貢提升三倍!
“哈哈哈,是啊,那些老家夥可是被咱們氣得臉都白了。不過咱們的大功臣非大師兄莫屬!大師兄之辯術,當今天下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及也!”
一個年輕的師弟恭維一番後,目露憂色,“不過咱們最後提出的那個條件,隻怕大梁無法答應啊。我前些日子打聽過了,大梁的公主倒是不少,但嫡出的如今就隻有一位——年芳十三的安陽公主。”
“其實十三歲也不小了,再養養幾年就可以生養了。還有,你們也莫要忘了咱們三皇子的特殊癖好……”
說到此處,秋慕白臉上露出一個是男人都懂的神情,席上的氣氛推至高潮。
眾學子皆是趁著微醺醉意紛紛大笑起來。
整個大胤誰人不知,神武英明的三皇子最好幼齒!
“問題是這個安陽公主已經被大梁的武宗皇帝許配給鎮國公府的小公爺了。”
師弟說道。
“區區一個鎮國公而已,難道我大胤皇子的身份地位還比不過一個鎮國公?”
秋慕白傲然道,“大梁女帝不是說初六邀請我等進宮赴宴嗎?正好趁這個機會,幫咱們的三皇子瞧一瞧那個安陽公主的容貌。”
小師弟並未被勝利衝昏頭腦,問道:“大師兄,若大梁不肯答應和親那又當如何?”
“拿一個公主出來和親,就能換取邊疆二十年的安穩,這筆買賣對大梁來說穩賺不賠,大梁女帝或許不懂,但大梁朝堂諸公難道還不懂嗎?放心好了,初六進宮比試,咱們再勝一場,大梁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秋慕白胸有成竹,隨即對不言一語的三公主笑道,“出雲公主,不知這個安排,您意下如何?”
這位在大胤民間極具威望的三公主微微一笑:“先前大梁晾了我們許久,不願與我等商討國書事宜,都是我們逼得他們沒辦法了才坐下來談判。而今大梁女帝突然邀請我等赴宴,此事必有蹊蹺!本宮懷疑,他們一定是邀請到了什麼厲害的人物來對付咱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有何懼之?況且,大梁能有多少能人?難不成,他們還請陶先生出來和咱們辯論嗎?”
人不輕狂枉少年。
秋慕白眼中的傲氣都要溢出來了。不過身為陰陽學宮四傑之一的他,也確實有這個底氣。
彆說大梁了,放眼中原五大王朝,在兵法、辯術上能與他一較高下的年輕一輩又能有幾人?
“哈哈哈,陶先生雖出仕大梁,但也是出自咱們陰陽學宮。不過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又怎會親自下場和咱們這些小輩較量?那不是被人笑死。”
眾人紛紛附和。
三公主輕抿紅唇,提醒道:“諸位彆忘了大梁的那位狀元郎。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能寫出如此楹聯之輩,斷然不可小覷。”
“徐錦鳳?”
秋慕白握杯的手微微一抖,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他這輩子就沒吃過這樣的虧啊!
“哼!我承認他才華橫溢。但兩國交鋒辯論,他即便詩文做得再如何的花團錦簇都沒用!他懂兵道嗎?他懂縱橫之術嗎?詩詞賦聯終究隻是小道,陶冶情操尚可,但治理國家可不行。”
秋慕白很不服氣。
尤其是看著他正在追求的女人竟在他麵前,想著另外一個男人!
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
出雲公主,請擺正你的身份!
三公主意味深長地瞥了秋慕白一眼:“未謀勝先慮敗。秋慕白,你可莫要犯了兵家之大忌。”
一瞬間,秋慕白就冷汗直冒。
是啊。
他這是怎麼了?
何時變得這麼自負了?
他卻不知,情欲與妒忌,是最能蒙蔽己心的。
他這些年過得太順利了,順利的就像天選之子一般。
若再這麼不可一世下去,必會狠狠栽跟頭。
三公主的話,也是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多謝殿下提醒,在下受教了。”
他一臉認真地對三公主拱了拱手。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三公主微微一笑,心想這個秋慕白並非無藥可救,那就再繼續考察考察。
畢竟,能配上她身份的男子真的不多啊。
倒是大梁那位狀元郎……
三公主眼眸微眯。
那一日在國子監,他的風采,確實讓人眼前一亮,有些心動呢……
就在這時。
夜空上,忽然亮起一道光柱,宛如白晝。
“啊,那是什麼?諸位快看!”
“天生異象?”
“這亮度不弱於大日啊。”
眾人紛紛跑到院中,抬頭望天,一臉震驚。
“好強的氣息波動!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