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將最後一抹晚霞染紅,紫霞湖進入了最美的時光。
那一抹夢幻般的紫,在夾著湖水氣息的黃昏的風吹拂過後,便有了一些粘,粘著人久久不肯離去。
離學海秘境的結束隻剩下不到兩刻鐘了。
幾人歡喜,幾人愁。
還在湖中垂釣的人已寥寥無幾。
徐錦鳳還是一無所獲,至少在眾人眼中情況便是如此。
尤其是不遠處涼亭裡的諸位世家大佬們,他們一個個臉上都露著愉悅的表情,其中以楚正雄為最。
其實儒道成立後,雖寒門和平民都得到了不少好處,但世家獲益才是最多的。因為世家子弟天生就比普通人更有機會接觸到儒籍經卷,日積月累,厚積薄發,他們的修為當然也都蹭蹭蹭就上去了。
當然,往後的競爭肯定也會變大起來。所以,世家並不想徐錦鳳獲得【文心魚】,起碼能拖延一時是一時。
一旦這一次徐錦鳳垂釣失敗,那麼他在儒道上的威望必然會受到劇烈的打擊。
也正是迫切想要第一時間看到答案,所以這些大佬們才沒離去,依然坐在涼亭裡,投望著紫煙朦朧的紫霞湖。
不過……
直到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被蒼穹吞噬,翻滾的晚霞被風熄滅,他們也沒能得到最終的答案。
徐錦鳳,竟離奇失蹤了……
難道真被狂風暴雨給吞噬了?
不該啊!
那麼,他到底有沒有釣到【文心魚】?
其實徐錦鳳早在兩個時辰前就已經出現在了金陵城外,正馬不停蹄地往西北方向奔行呢!
他當然釣到了文心魚。
一條隻有食指般粗細大小的小魚。
有一點孔若溪預估錯了,並非魚越大越重,品質就越好。
徐錦鳳釣到的這條魚,名為【瞬息而至】。
用在儒道神通上,那就是“瞬發”。
用在行路上,那就是“瞬移”。
當然,也不是無限重複使用的。每使用一次,文氣消耗就會加倍。
徐錦鳳心中估算過,他可以每天連續使用三次左右,多一次都不行,哪怕他舉人境的文氣都扛不住那消耗。
當然,即便有了如此的限製,也無法掩蓋這條頂級文心魚的強大。
他將其煉化之後,就直接一個“瞬移”離開了紫霞湖,然後提前啟程前往北涼。
如此,便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朝堂中有些人可不希望他平平安安抵達北涼呢。
確實如此。
他這出其不意的一招,還真打了許多人一個措手不及。
徐錦鳳馬不停蹄,披星戴月趕路。
三日後,他便進入了北涼地界。
又一日,他抵達了北涼城。
而他的身後,一個黑影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和他永遠保持著三十丈開外,正是女帝派給他的護衛青欒。
徐錦鳳入了城,隨意尋了個看上去還算不錯的客棧安頓了下來。
他本打算休整一晚,明日再四處逛逛了解一下這邊的風俗,然後再擺出欽差儀仗去和威武王碰個麵。
可哪知他才將行囊放下,便有一小廝來敲門,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張鎏金的請柬。
“不愧是威武王。好,你回去告訴他,我會準時赴宴的。”
徐錦鳳看了一眼請帖,說道。
他知道,這是威武王在向他宣示對北涼城的掌控力呢!
徐錦鳳讓店小二端來一盆水,仔細洗了把臉,將風塵洗去,隨後換了一件乾淨的儒衫。
一身勁裝的青欒從黑影中走出,幽冷的雙眸盯著他,問道:“你要赴宴?”
“不去不行啊,人家都將請柬送來了呢。”
徐錦鳳對著銅鏡整理衣襟。
青欒提醒道:“你是朝廷欽差,應該打出欽差儀仗過去,不然私底下接觸,會被人抓住把柄的。在北涼城,朝堂的掌控力是最薄弱的,我手下也沒多少人可用。”
“放心吧,威武王不會害我吧。”
徐錦鳳信心十足。
青欒一遍擦拭著匕首,一邊沒好氣道:“搞得你和他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敵人才越了解對方。”
徐錦鳳繼續照著鏡子,整理稍顯淩亂的鬢角,繼續道,“威武王若要殺我,必然會光明正大地殺。至於那些陰謀詭計,他才不屑為之。”
青欒手中動作一凝頓,嚴厲道:“怎麼感覺和你和他惺惺相惜的樣子?徐錦鳳,彆忘了你是在給誰做事!”
“小青,一會讓店小二送一碗雞湯上來。”徐錦鳳笑道,“你該喝喝雞湯降一降火氣。女人動不動就發火,容易衰老。”
“你!”
青欒大怒。
這麼大老遠跟著跑來北涼,她心中本就不怎麼舒服,現在看著這家夥還吊兒郎當的樣子,這火氣哪能壓得住。
“我和陛下的關係,遠超過你的認知。今晚你好好歇息,我走了。”
徐錦鳳可是領教過這娘們的臭脾氣,但還是選她當護衛,其實是為了驗證一件事。
來到客棧門口,便有小廝引著他上了馬車。
金陵城奢華精致,突顯了一個柔字,更像是一個披著金色紗衣的美人兒。
而北涼城,那就粗糙多了。至於讀書人,很少。
路上的行人商客,基本上各個帶刀,身強力壯,臉上都是歲月留下來的痕跡。
也是,在這裡,常年要與風沙為伴,和獸作戰,這人啊,自然會蒼老的快一些。
當年,也正是這裡彪悍的民風,才培育出了天下四大鐵騎之一的風雷騎軍!
馬車緩緩行駛在勉強還算平整的地麵上,車軲轆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堪堪停下。
“徐公子,到了。”
小廝在前頭引路,將徐錦鳳帶到了一處彆院。
這算是非正式會晤,地點當然不會安排在王府或者軍營。
徐錦鳳抬頭一看。
這座院子和之前見到的建築類型格格不入,倒也有些南方的柔情。
這個威武王,還真是有心了呢。
“公子裡麵請。”
“嗯。”
在小廝的帶領下,徐錦鳳走了進去。
走過一條長廊,來到了一處庭院。庭院四周,竟盛開著隻有南方夏日才有的菱花。
很顯然,在這時不時就來一場黃沙的北涼,要植栽這些精貴的小東西,可得花不少的心思。
這彆院的主人,應該相當有實力。
院中。
一個儒衫男子負手而立,身形高大威猛,不是威武王還能有誰?
“下官見過威武王。”
徐錦鳳對著這個男人拱了拱手。
他心中頗為感慨。
二月份的時候,兩人在午門外相見,但那個時候,他隻是一介書生,而對方則是從北涼侯晉升為威武王了。
可以說,兩人之間的身份完全不對等。
而今時隔四個月。他的身份雖還比不上對方,但他已成了女帝眼中的大紅人,而且前途無量。
而且,他還是以欽差的身份而來,故而兩人,可以平等交談了。
威武王轉過身,那雙虎目依然如炬。
他上下打量著徐錦鳳,爽朗大笑起來:“本王,收回之前那句話。”
徐錦鳳問道:“哪句?”
“百無一用是書生。沒想到不到半年,你竟能重新定義書生一詞,不得了啊。”
現在的書生,出口就是唇槍舌劍,端是厲害呢!
威武王指了指座位,又道:“徐大人,入座吧。現在的你,已經有資格和本王對飲了。”
徐錦鳳順勢入座,笑道:“王爺,你我在此飲酒,金陵城那邊隻怕有人要提心吊膽了。”
其實世家不怕皇帝,他們怕的是威武王。
因為皇帝要倚仗世家治理大梁,所以沒辦法動世家。但威武王不一樣,他是可以動刀子的,而且是不講理的動刀子。
若徐錦鳳真和威武王達成了合作,那世家還真要睡不安穩了。
威武王不屑道:“你在意嗎?”
徐錦鳳笑道:“哈哈,也是。我飲我的酒,他們怎麼想,與我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