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然而,就在那片隻有拇指大小的劍刃離徐錦鳳的脖子不過半寸距離時,靈瑩兒竟又放棄了。
她的眼中閃過劇烈的掙紮,手腕一凝,猛地收回劍刃。
在這最後關頭,她還是沒忍心下殺手。
其實這一個月以來,她沒有離開金陵,而是偷偷潛在暗中查著徐錦鳳的底細。
她發現,這個徐錦鳳還真是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呢!
若為了她的一己之私,而使得大梁乃至天下少了這麼一個為民請命的正人君子,豈不可惜?
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徐錦鳳,靈瑩兒歎了口氣,隨即轉身離去。
背影倒也有些灑脫。
而床上躺著的徐錦鳳,很快就化作了一片片鏡花,直至消散。
院外。
靈瑩兒坐在了某個山頭處,雙手繞膝而抱,耷拉著腦袋,望著無垠的夜穹。
涼風習習。
吹亂了她那如瀑的長發,也吹亂了她本該一片寧靜的心湖。
這個一向豪爽義氣又不失純真的靈女俠,在這一刻,深褐色的雙眸中卻泛起了一抹惆悵。
“剛才那麼好的機會,為何又放棄了?”
身後,響起一個戲謔的聲音,這讓靈瑩兒渾身汗毛炸立。
她從原地蹦了起來,急忙轉身一瞧,徐錦鳳慢慢走來,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呢。
“原來你在裝睡,故意引我出手?”
靈瑩兒真是氣壞了,眼中閃著忿忿不平的神色。
徐錦鳳揶揄道:“你要搞清楚,是你要刺殺我!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若要殺我,為何當初在南宮府邸的時候還要用水遁術救我?”
靈瑩兒靜默了一番,隨後揚起俏臉,沒有回答徐錦鳳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真巧,倒也不久。就是被困在皇陵那會,我發現你的舉動有些不自然,就留了個心思。當然,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太多心了,所以今日就故意賣個破綻給你,哪知你最後關頭竟然又收手了。”
徐錦鳳如實說道。
一個多月前靈瑩兒為躲避城衛的追捕而鑽入他的轎中尋求庇護。
他也隻是懷疑她的動機。
之後,喪心病狂的南宮浪縱火燒府,靈瑩兒用水遁救了他一命,這就讓他徹底打消了疑慮。
但是,就在今日,魔族鬨事,他去了皇陵竟然還碰上了靈瑩兒,那就讓他覺得太巧合了。
盜墓賊?
嗬嗬。
世上哪有那麼多盜墓賊啊,還正巧被他給遇上了?
或許靈瑩兒以前的確乾過摸金校尉的活兒,但想要偷盜大梁太祖的陵墓,那不是嫌命長了嗎?
真當太祖皇陵裡的機關暗器都是擺設?
還是以為皇陵守衛們統統都是酒囊飯桶?
所以,在那個時候,徐錦鳳就留了一個心眼。
不是他疑神疑鬼,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可不想陰溝裡翻船。
之後,他用小千世界困住那隻疑是【三品鬼將境】的紫僵新娘後,他便故意背對著靈瑩兒坐下調息。
果然,他察覺到了靈瑩兒的小動作。
不過他還是很疑惑,那麼好的機會,靈瑩兒為什麼不動手?
要知道那個時候,他體內的文氣都耗得差不多了。
在那之後,他帶著這份疑惑回到了麓山。
他準備等秋闈過後,再試探試探靈瑩兒。
哪知這女人竟然偷偷摸摸上了山。
嗬!
這可是麓山,是他的地盤!
尤其是他與純陽道尊品茶論道,感悟天地之後,麓山裡花草樹木,乃至飛禽走獸,可都成了他的眼線!
成精化形後,又被他取名為阿童木的見憂草,就是他的探子頭頭。
所以,靈瑩兒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他洞悉了。
而為了繼續試探這個丫頭,他就用【鏡花水月】術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假身,本尊則躲在屋外某處暗中觀察。結果這丫頭還真上當了,不過他也沒想到,竟然在最後關頭又放棄了刺殺。
當然,正是因為這次的放棄,徐錦鳳心中鬆了口氣。
他也不想與靈瑩兒兵戎相見。
尤其是靈瑩兒極有可能懷有鮫人族的血脈!
東海,他遲早要去一趟的。
“說吧,到底是誰指使你刺殺我的?”
徐錦鳳麵色冷淡地問道。
靈瑩兒冷哼一聲,撇過腦袋,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說的。不過既然被你識破了,我也認命。要殺便殺,本姑娘若皺一下眉頭,便跟你姓!”
“嘖嘖嘖,看不出來啊,倒也硬氣。”
徐錦鳳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嚇唬道,“真是巧了,我一個朋友被鬼懼草毒毀了容,那就借你的這張臉皮用一用吧。反正你要死了,不介意吧?”
說著,徐錦鳳還用匕首比劃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屠夫。
靈瑩兒麵色驟然一變,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她貝齒一咬,眼中充滿了憤慨之色,說道:“你彆過來!殺我可以,但不能羞辱我!我雖打不過你,但若殊死一搏,你也不會好過!”
“我沒羞辱你啊,等你死後我再給你剝皮嘛。”
徐錦鳳不懷好意地笑道。
靈瑩兒有些慌了。
死不可怕。
但死後還要被人剝皮玷汙,那就太恐怖了。
她才十八歲呢!
而且,她總感覺徐錦鳳好像發現了她的秘密——她的肌膚,天然擁有一種修複能力!
“不對!你騙我!你不會做那麼混蛋齷齪的事!”
忽然間,靈瑩兒察覺到了徐錦鳳眼中掩藏的那麼一抹笑意。
她這才反應過來。
徐錦鳳這壞家夥是在嚇唬她呢!
“好了,不逗你玩了,你我好歹也算是戰友了吧?這人生在世有三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咳咳,你我一起並肩作戰過數回了,你就如實招了吧。”
徐錦鳳說道。
靈瑩兒糾結了一番,說道:“你還不知道吧,江湖上有人懸賞你的腦袋。”
“哦?我這腦袋值多少銀子?”
徐錦鳳笑嗬嗬道。
官府有通緝令,江湖當然也有懸賞令。
他當然也知道這事,不過都沒放在心裡。
很明顯,這是世家門閥的手段,故意惡心他的。若他因此做了縮頭烏龜,那就惹人笑話了。
再說了,他為了一個下賤的老鴇子而殺了尊貴的福王世子。
身在江南的福王自然視他為仇人,在明麵上雖然不敢對他怎樣,但絕對會在暗地裡耍陰招。
但他隻要在金陵,那安全就絕對能夠得到保證。
金陵,乃至整個中州一帶的江湖門派,哪個不給他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