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衛梓和大約是奔著要把自己溺死在酒裡的目的來找姚良的,跟著他的侍衛中姚良看見了上次地首領,對方輕輕衝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勸不住。
他先是一杯一杯地喝著,又改成拿碗,最後直接抱起酒壇開始灌酒,衣服的前襟廣袖都被酒水浸濕他也渾不在意,同樣,衛梓和隻需要姚良提供一個地方,不需要他說話,隻沉默地自己喝酒。
侍衛首領不停跟姚良使眼色,他看看已經醉得不清的太子,對著旁邊伺候的管家做了個手勢,他立刻意會地下去將下一壇酒換掉,拿來注入了大半水的酒壇,再讓爐子上溫著醒酒藥。
衛梓和已經分不清入口的是陳釀還是摻水的酒了,他隻想讓自己大醉一場,不用去麵對那個結果,可惜他後來反而越喝越精神了。情緒的發泄經過最開始的那一段以後,就隻剩下被燃燒後的灰燼,帶著說不出的空虛。
清俊如竹的男子失手摔碎了酒壇,那一聲巨響仿佛喚回了些許理智,太子看著地上裂成幾片的酒壇,月光下,清冽的酒液映出了他的倒影,看起來極其狼狽,這副模樣他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了。
“抱歉,”他沒有整理自己的儀容,而是長長地歎息一聲,任由苦澀和頹唐爬上眼角,醉酒後的一抹紅色在他臉上暈染開,也沒有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好一些,沉默在月華傾瀉的院子中蔓延,下人輕手輕腳地將地上的東西收了,衛梓和抱起酒壇又喝了一口。
“梓……衛梓楓小時候很乖很聽話,”他突兀地提起了這個話題,吞下了過去更加親近的稱呼,他做的很艱難,出口的字句含著玻璃渣,幾乎割傷了他的咽喉,呼吸間都幻覺能聞見血腥的氣息。
姚良沒有催促他,衛梓和抬手又飲了一口酒,草草擦過下頜的水跡,反而留下了更多的濡濕,他想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才能好好說出接下來話。
“我是看著衛梓楓出生的,我比他大很多歲,母後懷胎的時候就不□□穩,當時的太醫和嬤嬤都說,會是個活潑的小孩子。他出生後,我每天都去看他,你知道嗎?”衛梓和笑起來,雙眼盈滿了懷念,“衛梓楓他剛出生的時候皺巴巴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好看,後來過了幾天,就變得可愛了許多,我一直覺得,弟弟很小,很弱,容易被欺負還喜歡哭,所以我要保護他。”
衛梓和提起過去後臉上的表情添上了幾分痛苦:“二弟出生的時候我還不是很懂事,三弟出生的時候我雖然已經有了意識,但不能經常見到他,所以,我總是對衛梓楓最好,也最親近,畢竟他是母後的第二個兒子,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將壇中剩下的酒全部喝了進去:“我想過皇位動人心,我想過二弟三弟可能會變化,可能在母族外家的慫恿下與我爭鬥,我做好了準備,可我從來沒有想過,第一個想讓我死的,是衛梓楓。”
他的聲音放得特彆輕,似乎說出最後那個名字都需要用儘全部的力氣。他不是不聰明,而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讓過去在他眼前戴上了一
層濾鏡,所以才看不出衛梓楓的狼子野心,看不出過去那麼多違和的地方,直到如今回過頭,才發現,原來以前就有很多破綻了,隻是他沒有往這個方向想。
寂靜再次蔓延,房間中的其他人都當自己不存在,免得卷進洛國的皇族紛爭中。
姚良不知道該說什麼,被最親近最信賴的人背叛的痛苦他也嘗過,迷茫多過了仇恨,他整理了許久才將重點放在複仇之上,但衛梓和跟他的情況不一樣,他沒有滅門這樣沉重的仇恨。
這種時候,他隻能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衛梓和看起來也不需要任何的安慰。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衛梓和離去之前,已經站不穩了,侍衛首領扶著他,踏出姚良府邸後,他突然回頭,問出了這句話。
回應他的是少年純然疑惑的神情,和對方懷中抬頭看他的那個寵物近乎一模一樣,衛梓和又笑起來,自己搖搖頭,不再追問:“罷了,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謝謝。”
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在攙扶中上了馬車,駛向了皇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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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良和太子都心知肚明,這一聲謝謝是謝他又救了對方一次,也謝謝他一直提防。少年低頭捏了下熊貓嫩乎乎的爪子,低笑:“他應該謝謝你才對。”他不能分辨所有的毒藥,如果不是團子,或許也中招了。
衛梓楓那會兒大約是知道自己最後逃不掉,才打算拚個魚死網破,平時衛梓和身邊有著各種侍衛,因為之前的狼群事件,現在他身邊戒備森嚴,找不到任何機會,而衛梓和自己的功夫也並不精通,不可能在一次暴起就殺死對方,隻能找其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