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個世界(完)(1 / 2)

無所事事的日子是分外難熬的,之前忙得像陀螺一樣,鬨脾氣不想去通告,吵著想休假,被經紀人哄著起床出門化妝的情景恍如昨日。

如今睜開眼,一覺睡到下午兩三點都沒有人會管,經紀人打電話,求爺爺告奶奶想拿通告,得到的都是表麵答應實則敷衍的回複,公司的態度也越來越曖昧不清,隱約透出要解約的風聲。

就算她什麼偽裝也不做,就這樣走出去,除了路人粉絲拍下的照片分享以外,所有的媒體包括營銷號都不會發她的任何相關消息。甚至不僅如此,她的求助渠道也被徹底切斷了,麵對龐然大物的顧氏,那些經營的人脈全部無能為力,唯一能幫忙的顧褚後麵完全聯係不上。

徹底消失在公眾的視野裡,這才是封殺的真正目的,霍瀅函怎麼也想不通,她為什麼會在短短時間內突然走到這一步,在去真人秀之前,一切都還很好,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主角光環?隻是因為自己針對男主,就全線崩盤?但我分明是女主角,論起來不該也有光環嗎?

霍瀅函咬著指甲,顯得十分焦躁,係統不停地催促她做任務,但它甚至沒有能應對當前局麵的道具。

“我要你有什麼用!”霍瀅函憤怒地指責,“過目不忘這種學習技能都可以有,荒野求生能力卻沒有,現在想讓你有催眠獲取好感的道具你也沒有,顧褚靠不上,我怎麼解除封殺。”

[宿主,請不要將您的情緒發泄到係統身上。]功成名就係統依舊是機械的回複,[過目不忘有助於你看劇本幫助演藝事業,強化能力也是如此,荒野求生是不必要的技能,宿主不需要。我也給出了目前的建議,找到顧褚,與他結婚,加重你和顧氏這個天平上,屬於你這一邊的砝碼,讓他去幫你抗爭。]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這樣做,隻會讓我自己變得廉價,算了,我還是不問你了,反正也派不上什麼用場。”霍瀅函冷笑一聲,人為屏蔽了係統的信號,這對一直以來的最佳拍檔,因為近日來的變故,走上了互相怨懟的道路。

恰在這時,門鈴響起,霍瀅函精神一振,以為是經紀人帶來了新的消息,連忙跑過去開門,結果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頭發散亂的女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重新綻開,很是驚喜熱情:“爸媽,你們怎麼突然來了,都沒和我說一聲。”

霍瀅函覺得,對麵父母的神色似乎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仔細看依舊是很慈愛的表情,她之前一直有些擔心和原身的父母相處,但現在過了這麼多年,對方深信不疑,沒有半點懷疑,她也大膽許多。

“我們最近退休了想出去旅遊,順便來看看你,”霍母神情很溫柔,拉著霍瀅函的手坐在沙發上,十分感慨,“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我們隻有你這一個寶貝女兒,前兩天我還和你爸翻出了以前的相冊,這次也帶來了。”

若不是她的職業是演員,恐怕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霍瀅函用手捂著臉,拖長聲音撒嬌:“媽,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啊,我都這麼大了……”

“你就是長到七老八十,在我眼裡也是個小孩子。”霍母打開相冊,和霍父一起,笑著談論往事。

霍瀅函也在旁邊跟著微笑,偶爾插幾句話,實際上冷汗都快出來,她根本沒有這具身體原來的記憶,一談到過去,什麼都不知道,拿出了畢生的演技,才能夠保持平靜。

好在沒有出現什麼破綻,雖然對那些照片沒有任何印象,但是霍家父母說的事情也比較詳細,隻要順著說幾句,也可以順利地蒙混過關。但見著兩人越聊越高興,讓她有些招架不住,找了個理由,跑到了洗手間裡,跟助理打電話,要她來找自己,說是有工作。

“可是姐……”電話另一頭助理很是疑惑,“你哪兒有什麼工作啊?”

“彆廢話,你隨便找個理由讓我出門就可以了。”

“哦,好的。”

霍瀅函掛斷電話,待在衛生間裡思索對策,那相冊翻了不到一半,眼看著已經快到小學畢業,初中時候的事情了,幼時還能以年齡太小記不清來當做說錯後的借口,十多歲的記憶依舊什麼也不記得,就該讓人起疑心了。

殊不知,外麵的霍家父母,已經幾乎確定了那個難以置信的事實,在這具身體裡的,確實不是他們的女兒。

翻看家庭相冊和錄像,幾乎是霍家每年的保留節目,霍瀅函進入青春期後不好意思麵對黑曆史,這項活動才慢慢停止。剛才,他們指著女兒印象深刻,又最不想看見的小學文藝彙演的照片,說是畢業典禮,對方卻一點沒有反駁,反而點頭讚同,談起其他照片,故意說錯的地方也沒有被糾正。

霍母越說越心涼,麵上雖然保持著興致盎然的神色,實際上已經快控製不住自己。如果不是霍瀅函先行離開,她都快質問“你是誰?你為什麼在我女兒的身體裡麵”了。

當衛生間的門被關上以後,門外的霍家父母臉色一下子垮下來,霍母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慌忙地拿紙巾拭去,霍爸爸壓低聲音安慰自己的妻子:“我們明天就去找大師。”

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不知道該找誰,但多找幾個口碑好的和尚道士大師,總能蒙對一個,能有人把他們的女兒找回來。

“快彆哭了,把眼淚擦乾淨,不能讓那個妖怪發現我們懷疑她了。”

霍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儀表,卻也沒有心情再繼續試探下去,她合上相冊,打開電視轉移注意。霍瀅函聽見外麵傳來電視的聲響以後,又等了等,才裝模作樣洗手走出去,也不去問為什麼不繼續看相冊,怕真的繼續,坐在霍家父母身邊,和他們一起看電視。

兩邊人各懷心思,表麵卻其樂融融,真的仿佛要好的一家人。

門鈴再次響起的時候,渾身不自在的霍瀅函跑過去開門,這一次門外依舊是不認識的人,他手上拿著一個袋子,臉上帶著口罩,眼睛看上去有點熟悉:“你好,我有一個包裹請您簽收。”

“我沒有買什麼東西啊?”霍瀅函不疑有他,隻覺得對方可能找錯了樓層,她購買的小區門禁很嚴格,沒有正當理由無法進入,很有效的防止了狗仔偷拍。

隻見對麵的青年挑起眉梢,拿著一張紙仔細對照,那動作在霍瀅函看起來,亦有幾分熟悉:“沒找錯,這位異界的女士,”青年的聲音很輕,如同來自惡魔的低語,讓她瞬間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在霍瀅函驚恐夾雜憤怒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語帶笑意:“您的驅逐大禮包,請簽收。”

霍瀅函想要大叫,想要掙紮,至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但是帶有薄繭的指尖碰觸到她的那一刹那,整個世界都停滯了,她眼睜睜看著空氣中的浮塵凝固,而她的身體也不再聽話地任由她指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疼痛,仿佛身體裡的一部分被強製剝離,她感覺自己就快痛苦的哀嚎,遺憾的是,她根本連張嘴都做不到。

她似乎聽見了另外的聲音,來自於她體內的係統,她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機械音也可以展示出驚惶這樣的感情,隻是一段程序的係統,居然也會對被消滅一事感到恐慌。緊接著,霍瀅函就感覺到一股拉扯的力量從相握的地方傳來,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坐在沙發上的霍家父母,隻聽見門口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走過去查看,就看見霍瀅函軟綿綿地倒在地上,門口一個戴著口罩拎著紙袋的青年飽受驚嚇一樣站著,眼神十分無辜,慌張地解釋:“我、不是,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真的不是我……”

雖然猜測這個身體裡不是他們女兒的靈魂,但也不能對身體放任不管,還是門外的男子反應過來,撥打了120。物業那邊調取了監控,證明這個送貨的青年雖然看上去很可疑,但是也隻在門口說了幾句話,把袋子遞過去,還沒接觸到,業主就自己倒下了。

醫生檢查後說隻是在睡覺,先辦理住院,觀察一下。青年不斷道歉,還主動提出要負擔醫藥費,霍家父母心情複雜,但也不是不講理,還是讓對方離開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沉睡的模樣看起來竟然和昨夜夢中,午休的少女有些相似,霍母用手撥開她眼前的頭發,歎息一聲,她現在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沒放下手,霍瀅函的眼皮便動了動,眉尖輕蹙,緩緩睜開眼眼睛,還沒能整理好思緒的霍母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病床上的女子卻往後縮了縮:“媽,你彆笑,你一這樣笑,我就擔心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她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從病床上坐起來:“我這是怎麼了?我記得,我隻是在學校睡午覺,怎麼跑到醫院來了?”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女兒這樣搞怪的語氣,也很久沒見到這樣自然相處的對方,霍母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霍爸倒是穩重些許:“今天是幾號?”

“5月28號呀,爸媽你們怎麼回事,上次回家我還說過,高三考試我們要放幾天假來著。怎麼老感覺你們怪怪的?”霍瀅函有些擔憂,視線在父母的臉上轉來轉去,“剛才就想問了,為什麼爸媽你們感覺好像老了很多?”

十七歲的霍瀅函,會在不久以後發現,自己一覺睡過去,錯過了很多事情,錯過了十年的光陰,她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身體曾經被另一個人使用著,隻會將此當做是普通的失憶。而此刻,她一臉茫然地被母親抱著,遲疑地拍著對方的背安慰哭泣得、仿佛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抱著她的媽媽。

姚良慢悠悠晃著回到家中,把窗簾拉上以後,姚團變回了熊貓的模樣,正用爪子拿著遊戲手柄,青年快速關上了門,確定這一幕沒有被其他人看見,擔心等會兒就會有穿製服的人來敲門,說他私自飼養國寶。

“解決了?”姚團頭也沒回,眼睛就差紮進屏幕了,這副重度網癮少年的模樣,讓姚良十分擔憂,萬一下一個世界沒有網絡和遊戲,它會不會躺地上撒潑耍賴。總覺得這幅場景,也不是沒有出現的可能。

“……解決了。”姚良望著口吐人言的熊貓適應了一下,將一個小的玻璃瓶從口袋裡拿出來,透明的瓶身中,銀色的霧氣緩緩流淌,帶著星星點點的銀色亮光,“小係統被收走了,穿越者的靈魂在這裡。”

姚良甩了甩瓶子:“真沒想到她的靈魂形態竟然這樣漂亮。”

“所有人的靈魂都一樣。”姚團把手柄一丟,圓滾滾的身體靈活地躥到了他的麵前,“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真愛一定越過了皮囊,隻愛上對方的靈魂,我想歌頌這樣讓人感動的愛情。”姚·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良,如此說到。

霍瀅函失憶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其他人耳朵裡,受到未知的創傷,可能以後都隻有十七歲的記憶,無法恢複,她本人對自己的事情也沒有真實感,據說還想回去再次高考。奇怪的是,她的父母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一點也不擔心,還去找公司商議,和平解約,離開了這裡。

另一些人聽到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以後,都有些詫異,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的夢境,沒忍住去找了霍瀅函,熟悉的麵容上是陌生的神情,說話的語氣身體的小動作,雖然不明顯,卻從細微處提醒著他們詫異。

如果那個夢境是真實的,那麼他們喜歡的,到底是這具皮囊,還是另一個靈魂?目前,他們還不知道答案。

在霍瀅函與父母離開這裡之後,顧褚偷偷去機場送他們,他與其他糾結的人不同,在此之前,他就知道那具身體裡有另外的靈魂,霍瀅函曾經在他麵前說漏嘴,以為他喝醉睡著了,但其實並沒有。

顧褚不覺得這有什麼區彆,就算不是一個人,那也無所謂,他當時覺得,反正也不會突然消失,結果現在真的消失了,這位年輕的總裁想著,他可能還是更喜歡靈魂,而不僅僅是一具軀殼。

哀歎自己逝去的愛情,並且打算尋找那個靈魂的顧褚,就在自己的車子前麵遇見了他的真愛,自稱霍瀅函的女性看起來沒有那麼漂亮,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變故讓她不能再保持冷靜,又或許是那個係統離開了她,但顧褚還是將對方帶回了自己的彆墅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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