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月上枝頭,除了船上為客人服務的小廝,偶爾走動船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不多時船上徹底安靜了下來,隻有越發紅豔的燈籠光芒交織在一起,將整艘船籠在一片紅色之中。
華簡在這不同尋常的安靜中乍然蘇醒,他是碧水城內一家鏢局的鏢師,這次坐船為護鏢去這個水域之鄉的主城,鏢是一封信,危險係數並不高。
鏢局這次隻派他一個有經驗的鏢師走這一趟,原本他還有個副手,但副手這次出來之前和人喝酒撞破了頭,華簡想一個人行動反而更方便,目標小路又近,就沒有帶彆人。
不過他此時睡意如此突兀的散去,突然就想到之前聽到鬨水鬼的傳聞,按他的想法,哪片水域裡沒有淹死的鬼,總不能大家都不行船,不打魚了吧?
何況敢在水上走的船家,能沒點兒本事?
但是現在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感受著死一般的寂靜,他心裡莫名有些慌亂,華簡在床上翻騰了兩下坐了起來,平息著不知來源的焦躁心情。
他伸手摸了摸枕下的錦盒,想了想又把盒子裡的信取出來,放在了懷裡,他下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走廊裡同樣掛著幾盞燈,光芒幽暗,他扭頭四下看了看,總感覺聽不到隔壁房間裡人的呼吸聲。
他甩了甩頭不再疑神疑鬼,走向甲板打算走出去透透氣,誰知剛走到船艙入口,一個倒懸著的人影毫無預兆的垂了下來。
華簡嚇得心臟驟然一縮,這要是個膽小的都能當場嚇昏過去,他好歹身經百戰,本能的後退了幾步就去拔刀。
華簡手剛按在刀鞘上,就見那個疑似鬼魅的身影翻了下來,“朋友彆怕。”
華簡定睛一看,竟是一青衣女子,白天見到的同行乘客之一。
他看著對方那張清秀的臉龐,麵無表情的將各種問候咽了回去,“你掛在上麵乾什麼?”
葉止殺抱歉的作禮,然後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第一次乘船不太習慣,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就忍不住練練功,嚇到這位朋友了真不好意思。”
華簡哼了一聲,算是不介意,然後繞過她走出了船艙。
葉止殺也沒有去休息的打算,兩個人站在甲板上距離很遠,誰也不打擾誰。
夜風很涼是一種愜意的舒爽的量,華簡心裡舒服了一點,同時夜色,月下,清涼的河水是自然廣闊的美感。
看了一會兒感覺差不多了,華簡正要回去休息,就聽船艙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不由皺了下眉。
一個年輕的介於女子與少女之間的女孩從船艙裡跑了出來,她沒有穿外袍還光著腳,看著十分的茫然無措。
她的出現讓人十分困惑,華簡見到她這樣也沒有什麼心猿意馬,或者有保護欲,行走江湖多年,越是遇到這樣的情況,心中越是警覺。
葉止殺像是根本沒有任何警惕之心,走上前一步,“怎麼,出什麼事兒了嗎?”
雲朵還有一些無措和茫然,像是被人從夢境裡強行喚醒,“他們,他們不見了!”
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的,對麵兩人不約而同皺眉,隻因為他們想到了同一件事,水域中鬨水鬼。
華簡說,“說清楚。”
夜風的涼似乎讓雲朵從渾噩的狀態裡清醒了一點,她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衫,“他們……和我一起上船的人,他們其中一個住在外間,剛剛我聽到有人敲門他就出去了,然後外麵就沒有聲音了。
我感覺不對就出來看看,但是門沒有關,他也不見了。
我走出去找住在隔壁的其他人,發現他們也不見了。”
雲朵出去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看到屍體和接受襲擊的準備,她已經看出來追殺她的人,和現在保護她的人不是一起的。
如果追殺她的人來船上,她一點也不意外,隻是有點不明白,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利用的價值,值得被保護。
華簡一直皺著眉頭,他見雲朵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也確實沒有對他們這些陌生人說謊的必要。
葉止殺沉吟了片刻,突然說,“隻有你的同伴不見了嗎?”
這句話來的突兀,另外兩人一細想頓時覺得一桶冰水從頭澆到尾,雲朵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葉止殺迎著兩人的眼神,無奈的攤了攤手,“職業習慣,總是會聯想一些更糟糕的情況。”
“你是除靈師?”華簡問。
葉止殺說,“是,不過還沒什麼經驗。”
雲朵的眼神望著葉止殺,又像是在望向虛空,“那失蹤的人會在哪?”
葉止殺單手托著下巴思索道,“也許對其他人來說,失蹤的是我們。
我想船上或許有鬼魅上來了,它們一向有獨特的詭秘之法,讓人們近在咫尺卻看不到彼此,然後折磨落單的獵物。”
這麼說,他們幾個人落單的人,會是鬼魅優先下手的對象,華簡心中懊惱,早知道自己就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裡了。
他這念頭剛浮起,就聽一個聲音響起,“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