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一口氣也不停的走著夜路,直到晨光熹微,他在樹下眯著眼睛休息了一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驕感覺有人輕輕的拍了他一下,他幾乎立刻去想去拔劍,卻看到小師妹放大的臉,動作不由遲疑。
小師妹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小師兄你怎麼了?”
天驕坐起來看了看,山林樹隙,天穹掛著的彎月,篝火旁圍坐著所有同門,包括大師兄,包括受傷昏迷的李師兄。
“你們……”
“師弟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大師兄見他眼神古怪,奇怪的問道,“怎麼這麼看我們?”
這似乎是他們睡著之前,還在山林裡的時候,難道……
天驕看著自己同門眼中卻滿是戾氣,再無一絲溫情。
劍刃出鞘,寒光映亮冷月。
天驕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了眼睛,神情變得諷刺,“演夠了嗎?我雖然自傲,心裡還是很清楚自己的斤兩,憑我一己之力,就算他們毫無防備,我也不可能把他們都殺了。”
滿地的血腥中,幾個剛剛已經死透的同門,笑著爬了起來。
天驕不再理會他們,向後退了一步,他隻感覺天旋地轉。
夜色依然迷離,他還在小鎮裡。
不過他身邊卻沒有一個人,真真假假這是第幾次了?
他咀嚼著那句彆輕易相信任何人,突然想到如果那個對他說這句話的人再出現,他可能也無法給予對方信任。
天驕握緊自己的劍,正要繼續向前,就感覺頭頂有什麼不對,抬起頭就見大師兄的頭顱,以一種非常古怪的姿勢歪著,此時正趴在樹上看著他。
天驕後退了兩步,他幾乎本能認定大師兄是假的,但他最後一次理智提醒著他,萬一這就是鬼魅的陰謀呢?
如果他真的不再思考,毫不猶豫的下手,等到誤殺同門時才會悔愧一生。
不過他沒有出手,有人卻出手了。
隻見兩道翠綠的光閃過,一道擊在了大師兄身上,另一道擊在了天驕身側的另一個方向。
兩道綠光的攻擊下,大師兄和鬼魅同時化作了兩道黑霧。
葉止殺從不遠處的屋頂落下,“在這裡可不能放鬆警惕啊。”
“你能夠一直分辨出真假嗎?”天驕站在原地沒動,隻是抬頭看著身形翩然落下的葉止殺。
葉止殺似乎知道他經曆了什麼一般,“公子,守住自己的本心。”
天驕沉默了一瞬,“接下來該怎麼辦?在這裡找同伴並不是個好的選擇。”
“子時將至,我們自己去,隻要找到鬼域的中心,擊殺了鬼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葉止殺說。
天驕點了點頭,兩個人不再尋找其他人,而是努力向鎮子中陰氣最重的地方靠近。
除了不斷斬殺跳出來阻攔他們的鬼魅,他們再沒有遇到任何人,天驕也越發的沉默,根本沒有葉止殺剛剛見到他時的傲氣滿滿,意氣風發,像是有什麼力量在無形的侵蝕他。
天驕也察覺出自己的異常,他發現自己的情緒無法自控,他無法自控的感到低落沮喪,他對一切都無法信任,對所經曆所見到的一切,都充滿了懷疑。
【可憐的年輕人都被玩·壞了】
【大魔王看你乾的好事兒】
這樣下去不用鬼魅做什麼,他自己都想放棄反抗了。
天驕感覺步子越來越沉重,漸漸落在了葉止殺後麵,葉止殺感覺到他的異常,停下步伐,“嶽公子,你怎麼了?”
天驕有些渙散的目光,落在葉止殺那張充滿關切的臉上,突然一個激靈,等等,為什麼自己這次的負麵情緒會這麼濃鬱?
明明在門派裡,每個月都有師門長輩布下幻陣考驗弟子的心性,除非是有什麼在影響他。
他看著葉止殺那張麵具似的笑臉,心頭寒意蔓延,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又中招了嗎?
葉止殺像是意識到他的察覺,唇角的弧度漸漸變大,凝成一種幾乎猙獰和詭異的笑。
天驕心中有火氣開始往上竄,真真假假辨了這麼多回,他的耐心早就耗儘了。
長劍在漆黑的夜色裡,晃著寒涼如水的光,伴隨著鬼魅的嬉笑,還有嫣紅的血,如盛開的生命之花。
【我突然有點害怕】
【這年輕人有點慘】
【這次是大魔王又在演,還是有鬼冒充】
【彆問,問就是懵·逼】
*
天驕躺在地上,他感覺胸口傳來了一陣劇痛,隨之還有生命被抽離的無力感。
真不愧是鬼王,自己死在鬼域無法去輪回,死後會淪為鬼王的一具傀儡吧?這麼想著比死還讓人難以接受。
他調動自己剩下的最後一點力量,想要將自己的屍體連帶靈魂一起毀掉。
衣裾紛飛在眼前掃過,隨後有人落在了他的身邊,那人震驚的聲音響起,“嶽公子?”
是葉止殺的聲音,但天驕這次沒有力氣再去辨識真假了,他隻感覺那隻手用力捏住了他的手腕,壓製住了他即將暴動的最後一點力量,隨後有真氣緩緩輸入他的體內。
天驕睜開眼睛,他看到葉止殺凝重的臉色,笑了一聲,“不必浪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