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麻倉好像往常一樣拎著書包出門,與早已等在門外的兩個女高中生一起去學校。
鳥雀在樹枝上踩來踩去,嘴裡發出清脆的鳴音,不一會兒呼啦啦從樹上飛出去,與天光共舞。
耳畔是女孩親親密密聊天的聲音,身側長堤碧草連遠天,下有長河靜靜流淌。
在人間的日子過得太平靜,幾乎叫麻倉好快忘了前塵的血與火。而在這明媚天光之下,將記憶追溯到久遠之前。
那時的平安京,還有人叫他麻葉童子。
哪怕聽到他有些驚世駭俗的話,也笑著說沒想到他是個很有趣的人。也曾與他聯手弑殺過滿身肮臟的貴族,當過黑夜裡的共犯。
隻是後來,他把他們都拋下了。
麻倉好在晨風中撩開額前碎發,眸光淺淡,映照出一千年後的人間。
毛利蘭在說笑之際偶然瞥到另一側,見到少年眉眼在陽光中驚人的穠豔,卻沒什麼表情,好似萬物都不在他心中。
“好君,你在想什麼呢?”她忍不住開口問了一聲。
麻倉好回頭,瞬間切換笑臉:“在想新一哥應該快回來了吧。”已經一個禮拜了,這小子還不見人影,什麼案子能拖他這麼久啊。
“啊對哦!”毛利蘭很快被轉移了原本的疑惑,笑了笑道,“說起來,好君你要是在新一麵前這樣叫他,他會很高興的。”
麻倉好:“達咩。”
“他要是開口喊了,那個自大狂絕對會以為好君有求於他並且錄下來笑三天。”鈴木園子攬著毛利蘭的肩笑嘻嘻道。
麻倉好冷哼一聲彆開臉,不搭理她們的打趣。
毛利蘭抿嘴笑了笑,和身邊的閨蜜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好笑眼神。
工藤家的兩兄弟鬥智鬥勇近十年,起因無非就是稱呼問題。她們倆都看過就此引起的無數次大戰了。
但是好君這孩子,一開始隻有在新一麵前才會有些表情呢,後麵相熟了才放開一些。
想到這裡,毛利蘭就忍不住笑起來。
還是小孩子呢。
*
麻倉好來到教室,沒有聽到如往常一般的熱鬨討論聲,教室裡一片沉悶,氣息也怪怪的。
他挑了挑眉,站在門口開口道:“早上好啊大家。”
哦豁,這是哪裡來的妖魔鬼怪,搞事到他頭上來了?
他順手敲了敲教室門,緊接著教室裡發出如同玻璃破碎一樣的聲音,露出裡麵東倒西歪在一堆的課桌,以及被壓在課桌下的一個男同學。
“你在乾什麼呢?”麻倉好踏著步子不緊不慢走過去,在那個男生麵前彎下腰,歪歪頭笑眯眯道,“這是最近流行的新玩法嗎?”
那是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平日裡總能見他活躍在籃球場上,現在身上壓了幾方桌椅,臉都憋青了。
“工藤?!你怎麼進來的?!快逃,這裡有妖怪啊!”
麻倉好直起身,把他身上的桌椅搬下來拉下來,道:“如你所見,走進來的唄。”
凝固的空間在他伸手過來時恢複原樣,那男生眼前的雲霧散開,看見了周圍的環境,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教室裡。
“嚇死我了啊工藤!”
從地上蹦起來的男生眼淚汪汪撲過來,麻倉好閃身躲開坐回自己位置上。那男生見狀也不氣餒,說:“工藤你不知道,剛剛我好像被異世界吞噬了!”
被他突然驚嚇到的其他同學們:“......”
麻倉好道:“你最近在熬夜打異世界通關遊戲嗎?”
“喂喂不是吧,把遊戲當做現實真有你的啊鬆井!”
“突然大叫一聲嚇我一跳。”
鬆井,也就是那男生撓撓頭,大聲喊道:“我才沒有做夢!”
“不,你有。”
麻倉好借著從課桌裡取東西的動作,在桌麵的掩飾下掐滅了那隻小小的怨靈,旋即若無其事道。
“誒是嗎?”
麻倉好這麼一說,鬆井也迷糊了,此時腦海中的剛剛的經曆也開始模糊起來。
難道他是不小心被課桌絆倒了嗎?可是也不至於咋砸了那麼多吧?
鬆井眼神空空坐到自己位置上,撩開袖子發現也沒有之前的烏青,身上也不痛了。
啊,果然是昨晚熬夜打遊戲太久,產生幻覺了吧?
麻倉好眼神一瞥,忽而覺得有一道視線在看著他。待他回過頭去時,那視線又消失了。
然而視線可以消失,怨恨卻不能。
麻倉好曾經有一段時間經曆過無數怨恨,哪怕此時靈視被屏蔽,對此也相當敏感。
上課鈴聲打響,他打開課本,在老師進來前飛快地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忽而眼神凝固了。
坐在鬆田左下側的男生,沒被襯衣遮擋的鎖骨部位,有一枚小小的黑色火焰標記。
那漆黑的火焰,麻倉好曾見過真品。
隻有登錄過地獄通信進行委托,地獄少女將之完成後,委托人身上才會出現這個地獄標記。
這代表這個人死後也將直接被送往地獄,這是他將一個活人送進地獄的代價。
真是的。
麻倉好歎了口氣,明明他都提醒過的,結果還是有人去做了。
嘛,總歸是自己的選擇。
隻要不牽扯到他平靜的校園生活,對方愛怎麼做怎麼做,區區人類而已。
麻倉好手支著頭,另一隻手靈活地轉著筆,漫不經心地想。
說起來,淺野那家夥,今天是不是沒有來上課?
他皺了皺眉。
放學後,麻倉好提著路過教師辦公室,無意間看到了裡麵的人影。
“淺野?”他叫住從裡麵走出來的男生,看到對方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