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神靈踏著金色星輝而下,順手把手裡的一大坨沙色丟了下去。
“痛痛痛——”
毫無預兆被扔下來,太宰治毫不猶豫張開雙臂摟住近在咫尺的小矮人,抱著他在地上滾了兩圈,仰麵躺在地上大聲喊道。
中原中也坐在他腰上,麵無表情看他表演。
尾崎紅葉不忍直視彆開眼,正好瞧見對麵的麻倉好做了相同動作,頓覺自己與對方大有話題可談。
“咳咳,人我給你帶回來了,不用感謝,其實算我還‘你’人情。”
“啊,我知道。”中原中也沒有回頭看他,隻死死盯著太宰治,嘴裡說道,“祂告訴我了。”祂,即指身體裡封印著的荒霸吐。
麻倉好輕咳兩聲,深覺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正準備開溜,便見對麵穿著和服的嫵媚女子輕輕一笑,道:“麻倉殿下,妾身那裡有七味齋最近新出的紅豆糕,可要去試試?”
“求之不得。”
遂,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裡,留下依然一上一下對視的前搭檔。
太宰治抱怨了半晌好疼,卻不見中原中也有任何反應,訕訕住了嘴。
“你說啊,怎麼不說了?”
中原中也一手掐住太宰治脖頸,露出一個核諧的笑容。
“要不是麻倉,我還不知道你就為了這種理由跑出去。”
小個子青年容貌是帶有侵略性的俊美,他居高臨下望著太宰時,哪怕此時自己性命在對方手中,太宰也是不爭氣心跳加速了一瞬。
然而等他聽清中原中也的話時,心中暗道不好。
要命,那位通靈王殿下好心過頭了吧,這種事情就不必說出去了!
中原中也何其了解太宰治,對方眼皮一跳他就知道這條青花魚心裡在冒什麼壞水,遂冷笑道:“你也不必埋怨麻倉,他沒有說你什麼,隻是告知了我‘書’的事情。”
見到了“書”,他想要知道太宰治經曆了什麼,並不是一件難事。
太宰治眼神陡然一變,他還記得“書”的限製,這個世界不能有三個人看到“書”的某段信息。當然,麻倉君和當年那位回溯橫濱時光的齊木君壓根不在人類範疇內。
“且不提限製有改變。”中原中也道,“我也不在人類範疇裡。”
太宰治啞然,確實如此。
在最初的那個時間線,中原中也是猜到他的計劃,並默不作聲配合他的。那時他就該知道,“書”並不隻被他看過。
後來告知了敦君和芥川後他奔赴黃泉,中原中也更是沒有顧慮。
畢竟,他的中原中也,本質是神明啊。
“我還不夠被你信任嗎?”
就著坐在他腰上的姿勢,中原中也忽然說道,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太宰,你不信我,你還能信誰?”
橘發藍眼的神明低聲重複著話語,一遍又一遍,堅定而執著。
“中也啊。”
許久之後,太宰治喟歎。
“從來都是你,中也。”
他們見過彼此最狼狽最惡劣的模樣,對此做出各自最尖刻的嘲笑,好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也是他們在無數個角落互相給對方包裹流血的傷口,叫醒過負傷沉睡的搭檔。
是中原中也開著那輛顏色刺眼的摩托車深夜把他從冰冷的集裝箱裡撈出來塞進自己開著暖氣的房間,是太宰治嘴上刻薄卻依然會在搭檔開大後找回飛走的外套和帽子,妥帖疊好放在搭檔身邊,在他醒來的前一刻又悄然離開。
是中原中也無數次把太宰治自尋死的路上拉回來,不管對方多陰陽怪氣也從未改變。是太宰治攔下一切中原中也不喜歡的陰謀詭計,製定恰到好處的計劃讓他們自敵方從容脫身,哪怕叛逃也從未放棄過對對方的注視。
他們攜手走過無數戰火,並肩立於廢墟之上,夕日餘暉常眷顧他們,於他們周身披上朦朧輕紗,尚帶硝煙的槍口開出豔麗玫瑰。
無論經多少個輪回,他們永遠會相遇,然後一起並肩而行。
太宰治毫無保留的全部信任,從來都隻給了中原中也。
但是中也啊,我終究隻是一個不相信自己的膽小鬼罷了。即使是這樣的我,你也願意接納嗎?
“太宰治,你以為你在我這裡還有秘密可言?”
他湊近太宰治,盯住那雙鳶色桃花眼,一字一句道:“你是個什麼人,我比你還清楚。”
近在咫尺的眼眸依然是他夢中反複出現的海藍,將他整個人都拉入其中。
無法逃離,不願逃離。
太宰治道:“那就這樣一直糾纏下去吧。”
“——至死不休。”
這大概是他這個人,這輩子能說出來的最明顯的承諾。
中原中也粲然一笑:“你想得美。”
“中也!”太宰治心下一沉,果然不行嗎?
橘發藍眼的青年鬆了鬆領帶,懶洋洋道:“你以為你因為胡思亂想跑到彆的世界去,一去好幾個月讓橫濱兵荒馬亂這件事就這麼翻篇了嗎?”
太宰治微微睜大了眼,“等等中也,什麼叫幾個月——”用他僅有的那一丁點良心發誓,他明明隻在那邊待了兩三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