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舒瞧了瞧何緲緊張的模樣,乖巧地道了聲:“好。”
女子聽了何緲的問話,臉上似乎現出了幾分迷茫,半晌,才悠悠地道:
“我想聽戲,她不給我唱完。”
一側的班主募地一拍額頭,好似想起來了什麼,忙解釋道:“我想起了……”
當下細細講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前幾日,戲班子初來此地,便搭台子唱了一折《牡丹亭》,本來捧場的百姓也挺多的。
隻可惜,唱到一半,天公不作美,竟然落下雨來,開始還隻是毛毛細雨,後麵是越下越大。
百姓們頓時都跑回家去避雨了,台下空空如也。
班主說到此處,隻歎息道:
“玉嬋是個心氣高的,眼看著自己在台上辛苦唱戲,台下卻連個喝彩的人都沒有,心下一惱,說什麼也不要再唱。”
“我當時便一直勸她。老話說戲子唱八方,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明。”
“這是我們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戲一開場,就必須唱完,人不聽,不代表鬼神不聽。”
班主說道此處,是連連歎息。
何緲便理解了。
難怪此女會怪玉嬋不給她唱完戲。
“你想聽哪處戲?隻需你不再纏著她,我讓她唱給你聽便是了。”
何緲隻淡淡地對女子道。
女子倒像個好說話的,始終麵色平靜,隻淡淡地道:“我想聽全本的《牡丹亭》。”
“好。”
何緲點頭道。
當下對著女子道:“我得先喚醒玉嬋,讓她準備一下。”
說罷,回頭對著班主道:“可以嗎?”
班主本就隻是想送走圖個安心,當下連連點頭。
何緲這才小心翼翼地入陣,扶起玉嬋,將她拖了出來。
畢竟,她自己布的陣,除了她,旁人也進不去。
“去,掐一下人中,待她醒來,將事情同她說明了。”
何緲對著班主道。
班主忙招呼戲班子的幾個還留下來的膽大的夥計,去喚醒玉嬋。
何緲則好奇地盯著陣中的女子。
女子長相賢良,怎麼看,都不像一個難纏的人物。但,她身上隱藏著滔天的怨氣。
怕是連吳靜姝也自愧不如。
但吳靜姝是遭遇惡人,含冤而死,還被長期鎮壓,屍骨難以下葬,才聚集了滔天的怒氣。
之前徐老頭曾提到過,能夠變成厲鬼,同個人性情有關。
何緲猜測,大抵生前性子越是恬淡溫柔,遭遇不公之後,心中的怨氣就越重,力量越是強大。
要不然,狗男人為什麼會怕女鬼。
這大抵也是屬於天道的一種,“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此**氣如此之盛,隻能說明,她心中不平之事,比之吳靜姝,還要更甚。
何緲甚少對人升起同情,但眼下,不知為何,對著這張賢良淑德又平靜的臉,竟生不出之前的恐懼來。
反倒是心中有隱隱的同情。
那邊的玉嬋已經被人喚醒,正哭哭啼啼,隱隱能聽到班主在絮絮叨叨,大抵在同她做思想工作。
“你喜歡聽《牡丹亭》的哪一折?”
何緲反倒是麵色平靜地同此女聊起來天,好似二人是舊相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