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緲嘴角輕顫,死死盯著眼前之人。
那個愛笑的,有點聒噪的,喜歡吵吵鬨鬨的、帶了點呆呆的少年,怎麼也跟眼前這個麵如冠玉、身形修長的男子聯係不起來。
她師門碧海閣收徒的標準,這第一條,就是品性得好。
當初,她就是考察了宋子舒幾日,覺得他雖然脾氣倔、人幼稚,但勝在性子單純。
正是處於這樣的理由,才收他入師門,意圖讓他傳承師門。
當初她還在感慨,連師父神穀老人都看不透人心,門下出了叛徒。
想不到,她收的徒弟,也是這樣子。
實在是可笑,可笑。
想到此處,她猛地一揮手,寒冰之刃動了起來,刀刃一凜。
事發突然,析木山的眾人救都來不及救,均是擔心地上前查看宋子舒。
這才發現,宋子舒立在原地,安然無恙。
男子耳畔,一縷青絲被寒冰之刃削弱了下去,飄落在地。
“宋子舒,今日你被為師逐出師門。日後,你我恩斷義絕。”何緲隻昂首挺胸,同宋子舒擦肩而過。
那些所謂的過往,那個跟在她身後,喊著師父長師父短的宋子舒,其實早就離開了。
是她不願意承認,才一直苦苦尋找。
碧海閣再不行,也是她的師門,也不容他人欺辱。隻是,念及過往,她不願傷他罷了。
他既然攀上了修仙界的大門派,想要前程遠大,她便放他離開。
析木山眾人見狀,也不敢阻攔,忙給她讓出了地方。
何緲就這樣,昂著頭,一步步往外走去。
大殿中,宋子舒跪在地上,捧著那一縷青絲,默默落下淚來。
重疊的山起起伏伏,連何緲自己都不知道她走了多久。
隻記得自己在山野之中不停地走,似乎隻要停下來,便會被什麼不好的東西追上。
群山之中,隻女子一人,孤身抱著劍,在不停地行走。
深山之中,寒風呼嘯而過,吹亂了何緲的發絲,吹得她渾身發冷,忍不住地顫抖。
何緲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沒有什麼的,世路本就行亦難。
自師門覆滅之後,直到今日,她其實都是一人在風雪中孤行,來路已遠,歸途惘然。
她早知這條路的艱難,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就不打算回頭。
被人背叛又如何,師門隻有她一人又如何?碧海閣比不上析木山又如何?
她必將重建碧海閣,救回三師兄,救回師父,為師父報仇。
隻是,這樣想著想著,難免還是紅了眼眶。
似乎,隱隱聽到了一聲歎息,好似是她自己發出的,又好像不是。
茫茫塵寰,天地之間,師門確實隻剩了她一個人。連宋子舒,都嫌棄她的師門,選擇了離開。
師父,你看,我們師門,到底是被人嫌棄了。何緲在心底默默自嘲道。
何緲一路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了人多的集市。
她坐在路邊的茶攤內,聽著眾人議論,似乎戰火要停歇了。
又聽人說起,某地似乎這幾個月有妖邪作祟,連著挖了好幾個人的心臟,鬨得人心惶惶。
何緲正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撒,聽到了此處,上前問清了那個地方的位置,得知是在一個名喚“興團”的地方。
何緲便帶著她的桃木劍,孤身前去了。
就算眼下再難受,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的事,她還是可以做的。
這也是她當初立誌修仙的初衷,這才是她心中那顆不可動搖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