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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霖愣住了, 隨後,聲音沉了下來:“……什麼?”
林爭將自己今天在健身房裡被騷擾的事告訴了顧霖,說那個健身教練故意來摸他的手臂,還站在他身後不停地湊著湊著他挨過來, 他當時惡心極了, 於是最後乾脆把啞鈴扔了, 甚至還做好了和那個健身教練大乾一架的準備。
顧霖隻是聽著,等到林爭說完了,把心裡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了, 他才抬起手,摸著林爭的臉,問:“他沒傷到你吧?”
顧霖聲音溫柔, 但林爭低著頭沒看到的眸子裡卻透出一絲不悅。
顧霖的手掌很大, 手心還散發著熱意, 將林爭冰涼的臉頰捂熱乎了。
林爭搖了搖腦袋, 說:“他沒傷到我。”
虧是那健身教練還沒傷到他, 林爭覺得就自己那個脾氣,那人要是真把他哪裡傷到了, 他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簡單的放過那健身教練,就算是搞到魚死網破, 他也非得把那教練弄進醫院不可。
這麼說出來之後, 林爭感覺心裡舒暢了不少, 就好像天空裡原本的烏雲被撥向了兩邊, 露出了中間的光線。
顧霖安慰著他, 手掌動作輕柔的覆上他的腦袋, “你剛才就應該告訴我的, 怎麼過了這麼久才說?”
林爭解釋:“一開始也覺得不是大事, 隻是有點心煩。”
但後來這事兒就在到心裡逐漸發酵,在見到顧霖出現在自己麵前那一刻,就像發酵剛好恰到好處,他一時沒忍住,就爆發了。
林爭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在學校受到了欺負,來向家長告狀的小朋友。
然後再被家長安慰之後,那種氣憤感還有委屈感就慢慢的消散了。
顧霖不顧路人的眼光,將人重新攏進懷裡,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摩挲著林爭腦袋後麵柔軟的發絲,“我們回家吧。”
林爭安安靜靜的靠在顧霖的懷裡點了點頭,小朋友就小朋友吧,他今天就隻想當一個小朋友。
顧霖是自己開車來的,後座上還放著厚厚的資料文件,估計原本是想把工作帶回家去做,結果回到家裡發現他不在,然後還沒來得及在家歇多久,他一個電話給顧霖打過去,顧霖就又開著車來接他了。
林爭看了眼時間,顧霖如果不外出辦事,下午正常上班的時間是兩點,而現在已經一點了,等會兒四十多分鐘回到家,顧霖又得立馬趕回公司。
想到顧霖可能午餐還一口都沒吃,林爭又突然覺得自己過於任性了。
他想起自己的包裡還有從剛才的餐廳裡帶出來的蛋糕,他將蛋糕拿出來,三角形的奶油蛋糕放在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裡,他問顧霖:“顧霖,你要不要吃點這個?”
這東西小,吃完不費時間,但又還能稍微填飽肚子。
顧霖用餘光瞥了眼,看到了林爭手裡的盒子,一眼就認出了顧霖是從餐廳裡帶出來的。
想到林爭喜歡甜食,再看盒子的形狀,顧霖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他倒還不至於,餓到要把林爭喜歡的東西搶了過來吃了不可,再者,他也不喜歡甜的東西,但見林爭一臉的真誠,希望他能好好吃上一口的模樣,顧霖動了動心思,還是點了頭。
林爭臉上露出笑。
顧霖把車子暫時停到路邊,林爭將盒子拆開,拿出勺子,將兩樣一起遞給顧霖,後者卻沒接,隻是將腦袋稍微湊過來,似乎是在等林爭喂給他。
對上視線後,兩人就互相看著對方。
而後,顧霖先一笑,問:“不喂我嗎?”
林爭拿著盒子的手指動了動,不明白:“……要……我喂你?”
顧霖舉了下還放在方向盤上的左手,大概是示意林爭,自己的手還要把著方向盤,沒有空閒時間。
明明車都已經停下來了,林爭實在想不到為什麼還要扒拉著方向盤,可是想到剛才顧霖對自己的安慰,心想,不就是喂個蛋糕嘛,就這麼一簡單的事情,喂就喂唄。
林爭拿起勺子,連帶著奶油和底下的蛋糕胚,還十分大方的舀了最上麵唯一的那一顆很大的草莓,然後斜著身子,伸出手,朝顧霖的嘴邊送了過去。
顧霖卻沒張口吃下,轉而握住林爭拿著勺子的手,將林爭的手推了回去,將那唯一的一顆草莓,喂進了林爭的嘴巴裡。
草莓被咬入嘴中,林爭還沒反應過來,隻眨了眨懵懂的雙眼。
顧霖眼裡卻綻開了的笑意。
隨後,才將勺子裡,林爭未吃完的奶油和蛋糕,吃了下去。
意識到顧霖不僅用自己用過的勺子,還吃了自己未吃完的食物,林爭的臉像是被火燒過似的,瞬間升騰起一股熱氣。
“味道很不錯。”顧霖誇讚道:“不過一口就夠了,剩下的,你留著回家慢慢吃。”
顧霖看著林爭手裡的勺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笑著道:“不過,這勺子我用過了,你要是像之前一樣介意的話,就回去用家裡的勺子。”
顧霖說話時雖是笑著的,但說這話也是真心的,也考慮到了林爭的感受。
因為對方是林爭,所以他對這種事並不介意,但他不介意,並不意味著他要強迫林爭,也不去介意。喜歡不是逼迫,而是包容,是互相理解。
顧霖說完,過了好一會兒,林爭才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時他才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顧霖第一次帶他出去約會,還故意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喂東西,但其實那時顧霖隻是在逗他,用的是另一雙沒用過的備用筷子。
林爭隻能說,顧霖從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有那麼一些壞心思的。
但現在,卻是反了過來。
林爭不太明顯的深呼吸的兩下,試圖讓自己燒疼的臉溫度降下去,可效果並不是那麼理想,他覺得肯定是因為沒有開車窗的緣故。於是把車窗稍微下了一半,然後將手裡的盒子又遞了過去,“不用給我留,你就吃吧。”
顧霖當真將他手裡的盒子拿了過去,不過不是為了吃掉裡麵的蛋糕,而是將原本打開著的盒子重新合了起來,最後將其放回林爭的手中,揉了揉林爭的腦袋,實話道:“甜食太膩了,吃一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林爭才忽然想起,顧霖確實是不愛吃甜食的,既然顧霖都這麼說了,他也就不再勸了,不然他擔心顧霖要是真硬著頭皮吃完,怕是也要膩的慌。
於是林爭將盒子重新放進了包裡,把包抱在懷裡“哦”了一聲。
他紅著臉,在顧霖不注意的時候,他將手裡那隻剛才兩人用過的勺子,也悄悄地放回了盒子裡。
雖然是休息時間,但顧霖忙起來的時候,周末的安排就跟工作日一樣。
原以顧霖將自己送到家裡就不得不去上班,可沒想到自己前腳進了家換好鞋子,後腳顧霖也跟著進來了。
問了之後,林爭才知道,顧霖把工作都帶回家裡做了,所以今天一整個下午都會在家裡辦公。
也就是說,下午和晚上兩人一直都會在家裡獨處。
之前兩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林爭還比較隨性,可今天不知怎麼的,就突然覺得有些不自然。
好像在哪個地方待著都不合適。
最後乾脆回到臥室,關上門,趴到了床上,心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顧霖坐在客廳裡,見樓上的林爭關上了房門,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傍晚,吳虞從畫室出來,想到在山上撿到的手鏈,走到抽屜前,拿出那條幾根紅線纏繞在一起的手鏈,看著銀色小球上刻著的“爭”字,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白天,健身房裡發生的事曆曆在目,雖然已經找了老板協調過這件事,但當時老板隻是口頭上承諾會考慮將那個健身教練辭退,但時時得不到老板肯定的答複,這事就等於沒解決。
做錯事就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要是都這樣了,那人還能在健身房裡正常任教,誰知道後麵還會有多少人會遭殃。
吳虞想著,給健身房老板那邊打了電話,電話才撥通,便聽到原來還語氣不怎麼好的老板,此時卻在那邊唯唯諾諾道:“辭退了,辭退了,那教練已經我辭退了。您放心,不隻是我這裡,以後彆的地方也不會再有那人的容身之地了。”
吳虞一時沒反應過來,心想老板是不是把他認成彆人了。
明明之前談話時還不是這個態度。
隻是還沒來得及多問,老板便以忙為借口,將電話掛了。
吳虞拿著電話,過了會兒,他想起那天在畫展裡看到的,站在林爭身邊那個貴氣十足的男人。
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
如果隻是好朋友的關係,沒有其他任何的心思,那人真的會為林爭做到這樣嗎?
吳虞握著手鏈,心裡有些煩亂。
林爭在房間裡悶到了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終於舍得出來了。
還沒下完樓梯,就聞到了空氣裡撲鼻而來的香噴噴的香氣。
他聳動著鼻子,嗅著香味一路摸到了廚房。
廚房裡,顧霖身上係著圍裙,正在燒菜。
聽到身後的動靜,往後看到林爭,問:“起來了?”
林爭其實根本就沒睡,但他還是順勢的嗯了一聲。
他總不能告訴過顧霖,自己一直躲在房間裡,思考他們兩人的問題吧。
林爭剛打算給顧霖幫忙,可想了一下,又將伸出去要拿盤子的手給縮了回來。
算了算了,他還是不給顧霖找麻煩了。
閒著沒事乾,他決定去把中午帶回來的那盒甜點吃光。
他剛踏出廚房,顧霖便在身後問他,“不拿勺子嗎?”
說著,給他遞了一把銀色的勺子。
顧霖並不知道林爭把之前那個勺子也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