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剛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懵。
昨晚明明是醉了過去,可他身體此刻卻沒有半分不適,甚至覺得分外輕盈,仿佛一振雙翅,便能飛翔數千數萬裡。
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一種無形的氣息圍繞著他,那氣息如同穿過彩虹的風,落在森林的雨,帶著與生俱來的天然吸引力,讓人深深陷了進去,片刻也不想脫離。
那味道經鼻端沁入心扉,讓人覺得血肉重塑,骨骼新生,渾身都變得輕盈而又舒快,如躺在千萬層的天鵝絨棉被上,舒適而又柔軟,連同身上的每一根絨毛都放鬆地舒展開來。
王子睜開眼睛,抬頭看去,想要去看到那氣味的源頭。
洗得泛白的白色背心,結實而又不誇張的肌肉,輪廓鮮明的喉結,長度永遠不增的胡渣……和毫無特點的臉。
是陳封。
——陳封?!
王子瞳孔驟然增大,終於明白過來纏繞在自己身側的氣息,正是從陳封身上傳來的。
昨晚醉酒使他喪失了意識,變成了原型,也失去了抵禦陳封味道的能力,此刻正如最低級最卑微的魔物一般,毫無自尊地趴臥在陳封身側,貪戀而又著迷地吸食著陳封的氣息。
極致的憤怒與羞惱如一陣颶風般席卷而至,他身上每一根絨毛都因為憤怒炸了起來,翅膀極速扇動,他立刻逃離到了整個屋子裡離陳封最遠的角落,並且化成了人形。
化成人形之後,屬於低階魔物的五識感知自行封閉,屬於陳封那股如同蠱毒一般的氣息也逐漸消失不見。
王子整個身子才終於放鬆下來,他收了翅膀,倚著牆,一寸一寸地滑坐在地上,有些後怕地摸了一下額頭滲出的冷汗。
幸好他今日醒得早,若是醒得晚一些,豈不是要被陳封看見原形?
陳封醒來的時候,懷中已空無一物。
他爬上爬下找了半天都沒看見那小東西的影子。
隻有深灰色床上顯眼地停留著一根潔白的,毫無雜質的長長的絨毛,證明那小東西確實存在過。
陳封頂著一頭被睡得亂糟糟的頭發,穿著最簡單的白色大背心和黑色大褲衩,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著那一根雪白柔軟的毛發,呆呆地坐到床上。
他把那根毛發緊攥在手心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環顧四周,忽然生出了一種空落落虛茫茫的感覺來。
床頭櫃上還扔著趙琳琳看了一半的都市言情。
巨大的書名簡介,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雙眼。
《落跑嬌妻:不做總裁掌心寵》
“那一夜,他醉了酒,夢中與她纏綿,醒來床邊卻空無一人……”
陳封:“……”
啊,這種該死的,詭異的,心臟中箭的感覺。
隻是……
陳封低頭,張開左手。
那根白色絨毛正孤零零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裡的女主終有一天會再次出現,昨天鑽到他懷裡的那個乖巧柔軟的小東西,還會有再次出現的一天嗎?
陳封惆悵地歎了口氣,走下床去,卻在牆角看到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羽毛上還帶著他的鞋印,應該是他昨天晚上拾到那一根。
黑色的翅膀,白色的絨毛,又圓又軟……那到底是什麼動物?
陳封現在還不得而知。
畢竟他隻有一個月的記憶,知識儲備也不多,基本上算是半個文盲,也許那東西是個偶然跑到他家裡的珍稀動物也不一定。
陳封小心翼翼地把那羽毛擦了擦,將它和那根白色的絨毛一同夾在了一本書裡,端端正正地收拾了起來。
陳封打開房門走出去,發現王河還沒回來,隻有陳九星還四仰八叉,鼾聲連天地躺在床上睡。
陳封把陳九星送到幼兒園之後,回來的路上買了一本最大最全的百科全書,然後把工人叫到家裡維修電路。
陳封在家裡坐了一上午,將百科全書的動物篇從頭翻到尾,都沒找到和昨晚那個小東西類似的動物。
陳封皺著眉把書合上。
他想,一定不是因為不是那生物不存在,而是因為這個百科全書不夠全。
陳封抬頭看了一眼表。
已經是下午一點了,王河依舊沒回來。
陳封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起身,換了一件還能看得過去的衣服,走向工地,準備向頭兒要回他這乾了一個月的工資。
頭兒不在工地,陳封問他的工友們,工友說,頭兒去吃午飯還沒回來,讓他先等一會兒。
陳封剛準備在一起找個地方坐著,就看見工友老趙推著滿車的磚,推了三次都沒推上坡。
陳封走過去,幫他把車推了上去。
今天天氣有些悶熱,豆大的汗水從老趙的額頭流了下來,流經他布滿灰塵的臉,連汗珠都變得格外渾濁,老趙拿他脖頸上掛著的灰蒙蒙的毛巾擦了擦,本就是灰色的毛巾又沾染上一坨烏黑。
他抬頭看著陳封,笑得有些尷尬:“……謝了,兄弟。”
“沒事兒。”陳封說,“你今天是不是狀態不太好,下次彆一次運這麼多,少運點,要不這個坡不好上。”
老趙拿毛巾擦了擦手,表情有些局促,他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開口說:“……老陳啊,兄弟對不起你。”
“當時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哥不借錢給你,你也知道我家啥情況。”老趙又抹了把的額頭上的汗,“我家的錢都在你嫂子那管著,我說想把錢借給你,我話還沒說完,她就在那大吵大鬨,抱著孩子威脅我說要回娘家……哎,說實話,我現在都沒臉見你。”
陳封說:“哥,沒事兒,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