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灰衛衣、深咖外套,更模糊柔和的顏色。
奇異的命運。
那樣耀眼的發色,更襯他的名字和性格,也更襯這個會有雪花綴滿發梢的季節。
半小時後,賀橋出現在紙條上約定的地點。
昨天一直到互道晚安,池雪焰也沒有向他提及明天的安排,一切如常。
冬日氣息漸漸濃鬱。
比如主動要求參與台風夜的冒險,主動問起他過去的經曆。
喜歡並不是一種一生隻有一次的情感。
而相似也是一種吸引力。
池雪焰也在轉瞬間,明白了這背後的原因。
清晨,賀橋走出房間,家裡分外安靜,池雪焰已經出門了。
賀橋將電腦往後稍推了一些,提醒道:“寫完了。”
他繼續神思遊離地眺望,眺望著雲和樹,馬路與窗,風跟氣球人。
寒風漫過莫蘭迪綠的窗框,冬日與春色在這裡交織更替。
即使出現在窗邊,也隔著玻璃,觸不到風。
但在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個很簡單的人。
“嗯。”賀橋應道,“這張票去了正確的人手裡。”
這段時間以來,賀橋其實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池雪焰對待自己的態度變化。
對賀橋而言,這是新的風景。
他在問兩位主角。
這本身就是風捎來的警示。
後者則失去了正確處理任何一種愛的能力。
聞言,池雪焰語帶調侃:“這樣聽起來,難度似乎很低。”
尤其是古怪的,又真摯的願望。
可賀橋正在走神,沒能及時回應,也忘記了要邁開腳步。
所以坐在對麵的紅發青年點點頭,坦然承認了這種對自己的判斷,乾脆道:“我會安排好。”
比起親吻,他好像更想擁抱他。
他跳過了陸斯翊的部分,隻提起另一個主角:“段若最初喜歡的應該是其他人,可後來,他自己放棄了這種喜歡。”
更不會主動提議生日與平安夜該怎麼慶祝,這顯然需要一種更親密無間的關係。
池雪焰見他準時到達,主動揚了揚手,似乎在示意他過來。
十二月逐漸走到尾聲,楓葉路上的一家家商店,陸續在玻璃櫥窗上貼起了亮閃閃的雪花、笑容可掬的聖誕老人貼紙。
他正站在馬路對麵,握著手機朝這裡凝望,一旁的紅綠燈不停閃爍。
跟他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風格差不多。
他心裡的那扇窗久久地關上了。
那是他許過的願,要意想不到的生日。
人與人之間的截然不同,是一種磁鐵兩極般的吸引力。
賀橋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也許書裡的他們不這樣覺得,但在我看來,是的。”
不再去窗口看風景,是因為有心事。
說完後,池雪焰盯著自己麵前尚還亮著的電腦屏幕,輕笑起來,目光澄澈明亮。
池雪焰默認那扇窗不會再開啟,也拋棄了對風本身的好奇心,不再問一些會改變彼此關係的重要問題。
“過來,帶你去冒險。”
困擾了他一禮拜的年度報告徹底解決。
他們的確喜歡著身邊的人。
賀橋沒有穿自從接手公司後就萬年不變的白襯衫和黑大衣,而是穿了池雪焰提前挑好放在沙發上的衣服。
也與他有關。
今晚就是平安夜。
窗外安寧的午後,開始漸漸向美麗的黃昏過渡。
賀橋輕輕頷首。
池雪焰說:“也算是老歌迷,符合這場歌友會的主題吧?”
賀橋想起唯一懸而未決的細節:“那張票呢?”
“意想不到的。”賀橋沒有多少猶豫,仿佛早就準備過答案,“還有,你自己喜歡的。”
賀橋說:“也更像你會做的安排。”
池雪焰是個捉摸不定的人,常常做出旁人意想不到的事。
片刻寂靜中,池雪焰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先放下了那份終於完工的年度總結,問他:“你覺得,他們的相遇是不正確的?”
賀橋知道池雪焰會認真完成某些願望。
池雪焰講述時,笑得眸中落滿午後的陽光,賀橋便也笑起來。
但與舉行婚禮前相比,最大的區彆在於,池雪焰不會再主動去做什麼。
玄關少了一雙鞋,客廳沙發上卻多了一些東西。
被曾經信賴的合作夥伴背叛的天才歌手,沒有如今更早複出的幸運,他在書裡蹉跎了太久,那是一段漫長難捱的黑暗,沒有切身體會的人,根本無法真正感同身受。
池雪焰好像也剛到。
“但是,我沒有遺憾了——至少在今年。”
這是他會認真珍藏的第二張紙條。
就像為了一個在診所萍水相逢、相信動畫片設定的小男孩,一言不發地將黑發染成了深紅。
這像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日色濃烈,賀橋看不清池雪焰被帽簷遮住的表情,但他聽見外套口袋裡輕輕響起的鈴聲。
他依然不動聲色,簡單地模仿對方的句式:“我會很期待。”
在發現他們倆之間的軌跡越來越遠,甚至可能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之後,池雪焰一度還感慨過,他實在有一點反派天賦。
一條忙碌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寬闊的馬路,到處是汽車馬達和喇叭的聲音。
與平安夜有關。
所以此刻的賀橋並不覺得驚訝。
風不想用突兀的破壞去打開這扇玻璃窗。
這是賀橋第一次看他戴帽子。
也的確對已經不在身邊的人,抱有或許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遺憾。
“好悲傷的一本書。”他說,“所有人都沒能擁有最純粹的幸福,哪怕看起來應該幸福。”
這明明是裡的兩個主角。
年度報告這個難題解決了,池雪焰開始重新出現在辦公室的窗口。
文檔裡同時落下最後一個句號。
這是一種一生隻有一次、錯過後就再難挽回的遺憾。
在這個瞬間,賀橋忽然很想擁抱他。
即使窗外開滿玫瑰,他也不會走進風裡。
他的一切情緒都寫在行動裡,從不遮掩。
賀橋拿起紙條,目光裡很快閃過笑意。
他隻是看得很專心。
電話接通,耳畔響起池雪焰的聲音,笑意分明。
見他久久沒有動,戴著帽子的人懶得多過一個馬路,也懶得大聲說話,索性拿出手機。
“老王送給一個酒吧常客了,她以前喜歡過段若的歌,後來畢業工作,沒時間再關注這些,剛剛知道他用新名字複出。”
黑色帽簷壓低了,依然能看見深紅的發尾,若隱若現的雪花耳釘。
因為他猜測,這些看似平常的眺望中,多了一縷新的思緒。
池雪焰放下了關於的心情,對身邊人問起更觸手可及的現實:“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日?”
前者或許還會相信愛情,但失去了飛蛾撲火的天真和勇氣。
這是池雪焰此前不知道的細節,他有些錯愕,很快便意識到了這個其他人指的是誰:“賀霄?”
一套折得很隨便的衣服,裡麵夾著一張紙條。
賀橋聽見心頭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地的聲音。
池雪焰聽懂了他的意思,輕聲感慨道:“人生中好像總是有很多遺憾。”
他戴了一頂黑色帽子,站在馬路對麵,手裡提著一個袋子,看上去是早餐。
賀橋用最客觀的方式回答他:“他們看上去都不是會勉強自己將就的個性。”
他想用更柔和的方式,比如許願。
隻剩下朋友界限內的尋常相處,還帶了一些協議結婚裡天然包含的妥協。
他可以繼續享受這個剛到來的冬天。
池雪焰不會問起生日的安排和計劃,反正無論怎麼樣都會配合。
因為他從關於未來的故事中得到了警示。
同樣經曆過漫長黑暗,並仍待在黑暗中的,還有從未走出過童年記憶的賀霄。
這是一種會讓正在單戀的人,覺得很幸福的想象。
但至少,這是一種可以彌補的遺憾。
這次什麼都沒做,也莫名其妙地拆散了一對本該相愛的主角。
在這種變化下,兩人私下的相處變得愈發自然,像彼此欣賞與相熟的朋友,沒有刻意遠離和劃清界線。
池雪焰安靜地想了很久,又問賀橋:“他們真的互相喜歡嗎?”
天光雲影下,流動的人潮成了不真切的幻夢,其中隻有一道清晰的身影,被明亮光線勾勒出有些渺小的形狀,在這個熙攘又空曠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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