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生來很窮,從小吃了很多苦,但他相信,隻要與天爭,總會能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陸預問:“他成功了嗎?”
“算是吧。比他自己相信得還要早,他就能住上大房子,穿上好衣服,身邊的人都崇拜他,尊敬他。”
陸預心裡想,他是在說自己嗎,如此年輕就拜相了。
但是樓青晏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摸不著頭腦。
“但是有一天,他發現一切全沒了,他不僅要幫彆人擦屁股,還被告訴,接下來會替彆人遭受很多苦難,而這都是天注定的,改不了。他前半生和天鬥,吃的苦、含的淚,全被抹除了,全沒了意義。你覺得,他會怎樣?”
說完,他仰天喝了一口酒。
陸預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樓青晏問這個的目的是什麼,他也不懂樓青晏想要表達什麼。
樓青晏卻哈哈一笑,狹長的眼睛眯起來了。
“要我說啊。這人也彆鬥了,他太累了。有一日過一日便可了,多想無益,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呢?”
他大概已經醉了,潔白的皮膚上泛著醉意的紅暈,像是個醉漢,最是被人看不清,但又最是看得透人生。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從一邊的石頭上抓起衣服,毫不在意地甩過肩頭,一步步走遠。
“至死方休。”
樓青晏停下腳步,側過臉:“你說什麼?”
“至死方休。這仍是我的答案。”陸預看著他,眉目間無比堅定,“彆在他人殺死自己前,自己就讓自己的心死了。”
良久無言。
醉醺醺的人呆立在那兒良久,說了一句:“你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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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小安子和瑩瑩來敲了陸預的門。他們兩個早就在這一群暗衛的敲打下成為了陸預的眼睛。
他們說,樓青晏打算走水路,一大早就去碼頭找船了,讓他們兩個來轉告陸預,辰時整從客棧出發。
“這個時節走水路北上?沒多遠就進冰封區了。他在想什麼?”陸預皺起好看的眉頭。
此時暗衛也在房間內:“或許正是瞧中這一點,認為我們不會查水路,所以乘船北上,在冰封河段前半路棄船,走小道,不容易被追蹤。”
陸預獨自思量,搖搖頭。
“不,還是要多加小心。你們兩人盯緊他。暗衛去調查附近所有的碼頭。”
辰時很快久到了,樓青晏果然有了新動作。
樓青晏悄悄把小安子和瑩瑩叫過來,悄悄地說:“我有事和你們說。”
“什麼?”
“我不信任那個姓王的。”樓青晏四顧,壓低了聲音,“我打算提前走,和你們兩個說一聲。你們願意和我一起走就走。”
兩人後背一涼,點點頭。
然而一轉頭,他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陸預。
陸預並不慌,這附近所有的碼頭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指使兩人跟著樓青晏,提前去碼頭。
然而,辰時整,陸預的房門又被敲響了。
陸預臉色微變,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拉開了門。
樓青晏竟然沒走,他抱著行李,好整以暇地在門外:“王兄,我怎麼都找不到瑩瑩和小安子,他們是否是不願走水路,已經離去了?”
他看上去一臉疑惑,好像之前約小安子和瑩瑩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到底要乾什麼?之前的消息難道是假的?
陸預壓下疑惑。難道小安子和瑩瑩真的有膽子騙他嗎?
時間已到,小安子和瑩瑩仍然沒有出現。兩人不等,直接啟程。
陸預的不安感越來越盛。他隱約察覺到,兩人之間的關係要挑明了。
但他有耐心,這附近都是他的人,樓青晏想要逃,難如登天。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著樓青晏撕破臉皮。
暗衛曾與他說,樓青晏找的船家是上遊那家才對。
然而,樓青晏走的是另一條路。他沒有提前聯絡碼頭和船家,而是直接帶著陸預走進漁村,從一家漁民手上買了一條小船。
他們兩人乘上烏蓬小船。陸預身後跟著的暗衛也隻能臨時從彆處調來船,偽裝成漁船,靠近兩人的船隻。
船上,樓青晏劃拉著槳,漫不經心地說:“王兄,感謝昨日溫泉中與我說的一席話。”
“哦?”陸預已經察覺到了,“如何?”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既然要爭,就不要拿未來的事情嚇自己。”樓青晏轉頭,烏黑的長發散了一肩,“我可不能放棄。”
“不知孫兄口中的放棄,指的是什麼?”
樓青晏轉過身,和陸預四目相對。
“我一定能從你身邊逃出去的。王兄,哦不,陸師弟。”
陸預沒有驚訝,他上船時就有預期了:“丞相大人,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一開始就發現了的。我本來以為你隻是心懷叵測之人,認定你就是陸預還是昨天晚上。”
陸預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放鬆:“那你為何覺得,你能逃出去。”
樓青晏說:“我知道,這條船被你的人包圍了。但我選擇走河道,自然有我的道理;故意把兩人引開,讓這條船上隻有我們兩人,也有我的道理。比如,雖然十點鐘方向的那條船上是你的人,但我現在控製了距離,他就算有十品輕功,要跳到這艘船上也要三息……”
陸預立刻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
被下了藥!
什麼時候?
樓青晏勾起嘴角,眼神閃爍:“這三息之內,你是我的。你想錯了,我根本不是想要逃,而是想要你的命。”
既然劇情會自動修補微小偏差,那殺了男主總不算微小偏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