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辰原本有很多正事想說,但話到嘴邊, 莫名其妙變了:“為什麼歎氣?”
“沒什麼, 傷感。”她說, “感覺自己像個幫喜歡的男人追女朋友的悲催女二。”
趙元辰輕輕咳了聲:“到宿舍了?一切都順利嗎?”
白黎拖長了聲調:“順利,宿舍收拾好了, 體檢也過了,過兩天要開始軍訓了。”
大學的軍訓上一年度已經完成, 累得她要死要活的,沒想到今年報了戰鬥係, 還得二進宮。她估摸著體檢就是提前排除身體素質不合格的人,免得半路猝死——由此可見,戰鬥係的軍訓一定很酸爽。
追逐夢想的第一天, 就有點後悔了。
她怎麼不去報什麼古地球文化呢?妥妥的不用學就是學霸,說不定就能逆襲成人生贏家, 混個專家教授當當, 也算沒白穿越一回。
算了算了, 自己腦子裡進的水,還得自己哭出來。
那頭, 趙元辰笑了起來:“那加油吧。”
短短四個字,似乎是一支腎上腺素, 啾一下紮進她的體內,疲勞與擔憂如潮水般退去, 迷之自信湧上心頭, 語調突然上揚, 輕快極了:“哎!我也覺得我可以的!”
前後反差太明顯,趙元辰想不注意也難,忍不住彎起唇角:“嗯。”
有那麼一會會兒,誰也沒有說話。智腦捕捉到了對方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似乎就響起在耳邊,竟然比麵對麵更加親近。
心頭盤旋著奇妙的感覺,似玄非玄,難以捉摸。
“咳。”對麵的白黎清了清嗓子,“那個……殿下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有一個七彩的泡泡被戳破,噗一聲,消散無蹤了。
趙元辰回過神來,沉吟道:“請教一個問題。”
“感情問題?”她很緊張,但假裝輕鬆,“我就知道,是什麼問題?”
時間倉促,趙元辰來不及思考她的語氣與呼吸代表了什麼,隻是第六感告訴他,她期待的絕對不是他想要問的問題。
所以有那麼一會兒,他遲疑了。
白黎卻顯示出了女人可怕的敏銳,呼吸聲停了停,過了會兒,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了,朱莎的問題。”
趙元辰道:“她回來了。”
“回來了?”白黎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突然尷尬起來,“哦,噢噢……那、那不是挺好的?恭喜你嘛。”
真是奇怪,她明明看不見他,但視線好像無處安放似的,東飄西蕩,有種無處容身的窘迫感:“你想問我什麼呢?該不該接受她的回頭?這題太難,我答不上來。”
“不是的。”趙元辰說,“有件事我覺得奇怪,所以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白黎問:“奇怪?”
“是的。”他以第三人稱說了朱莎的故事,純粹客觀的描述,不帶有任何情緒,“這個故事,你覺得從邏輯上說得通嗎?”
白黎:“呃……”
“請直接說出你的想法就好,不必考慮其他。”他說。
白黎糾結道:“這種感情問題,隻能將心比心,不能講邏輯的,感情沒有邏輯,不受理智控製啊。”
“沒有見過麵,沒有交談過,就會喜歡上一個人嗎?”
“會啊,她喜歡的不是真正的‘趙元辰’,隻是一個幻象。”白黎撓了撓頭,苦惱地組織著語言,“暗戀是一種自我高-潮,咳,你懂我的意思嗎?喜歡上的是個自我臆想出來的假象,是薩爾茨堡的樹枝,完全滿足你的幻想,所以永遠不可能失望,最愛的就是暗戀的對象。”
趙元辰道:“甚至願意為了他放棄婚姻?”
“你的婚姻能夠帶給她什麼呢?財富、地位、權勢,她從小就有,和你結婚不過是從90分變成了100分。或許在沒有愛情的情況下,嫁給誰不是嫁,不如嫁給你這個最好的。可是有了愛情,為什麼不去追逐愛呢?這是她本來沒有的東西,哪怕對方隻有及格分,那也是60啊。”
趙元辰道:“我理解了,所以說,這樣的舉動完全是有可能發生的,是嗎?”
“是的。”白黎說,“愛情像火一樣,燒起來的時候你自己也沒有辦法阻止,堅定如你,可能會衡量利弊,不夠理智的人,就隻能被它左右了。”
就比如她,明知道和趙元辰是完全不可能的,明明在最初就嘲諷過這種可能,結果閱儘言情沒有增加任何抵抗力,該栽跟頭的時候一點沒含糊。但她有個地方沒有聽懂,奇怪道:“既然是這樣,朱莎怎麼就回來了?難道是發現初戀沒有幻想中那麼美好,失望了?”
距離產生美,虛假的幻象不會失戀,變成真實就很難說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就算了,對方居然還要上廁所!
男神怎麼可以拉粑粑呢!
失望。
她有一丟丟的幸災樂禍,結果趙元辰說:“不是。”
“啊?”
“她發現人錯了。”趙元辰平靜地說,“寫筆記的人是我,不是戴睿恪。”
白黎:“噗……咳咳咳咳咳咳!”
那頭響起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趙元辰意外道:“怎麼了?”
“口、口水嗆到了。”白黎拍著胸脯順氣,“太、太意外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元辰道:“我也很意外。”
“如果是你,你們倆又不是不認識,她居然沒有認出過你嗎?”白黎深覺匪夷所思。
趙元辰解釋道:“我們私下的交流很少,也就是每年各個宴會上的時候會見上一兩麵。”
公共場合的見麵,談論的無非是些風花雪月,他身邊又向來圍滿了人,和要緊的人物交談幾句,大半夜也就過去了,哪有時間關注一個普通的姑娘。直到今年要選妃了,他和朱莎的交流才多了起來,但也僅限於問問她最近做什麼,大學讀了什麼專業,稱讚她的畫作。
真要說了解,還不如對白黎的了解多,畢竟她很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理論一套一套的,聽著就覺得有趣。
而對於這個消息,白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