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出生起就沒有體會過溫暖,隻嘗過痛苦,所以,對於他來說,人世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就這麼死了,也許是件好事。
可是有人把他叫醒了,聲音凶巴巴的:“喂,醒醒。”
他不堪其擾,艱難地睜開眼,蹲在他旁邊的是個蓬頭垢麵的小孩子,幾乎分不清楚性彆。她手裡握著一支隻有三分之一的營養劑,粗暴地塞到他嘴邊:“吃吧,彆死了。”
說實話,他其實不想吃的,可是剛剛張開了嘴巴,營養劑就流進了口腔,水分潤澤了乾涸的嘴唇,本能讓他大口吞咽起來。
“能吃應該還不會死。”她自言自語地說,“喂,彆死了啊,你死了就浪費我的營養劑了,堅持住,隻要活得比他們久,我們就能在他們的墳頭上蹦迪!”
他:“……”沒聽清,她說了啥?不過有人在耳邊說話,好像就沒這麼想死了。
很久很久以後,他回想起這件事,總會想道:青天白日裡,人們通常會忽視微弱的光芒,可是對於身處黑暗的人來說,一點點的溫暖,就好像是黑夜裡唯一的星星,再黯淡,也是他眼中最明亮的光輝。
他從她的身上,得到了黑暗裡的慰藉,和活下去的勇氣。
白黎,白色的黎明,多麼貼切。
他一直記得她,和友誼抑或是愛情無關(事實上,他很長時間裡沒搞清楚她的性彆),而是對溫暖、對希望的記憶。
閒聊中,黑夜降臨了。
布魯克自遙遠的記憶裡抽身,略感奇怪:“他們居然一直沒有找過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可能是被查水表了吧。”白黎的心態十分輕鬆,趙元辰插手這件事了,解決不是分分鐘的事嘛,自己隻要安心等天亮就好了。
布魯克將信將疑,想要聯係自己的經紀人,又怕身邊的人已經被控製,隻好按捺住焦灼思索對策,半晌,問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照你的說法,有人買通了高層,現在應該挨家挨戶搜索我們才對,可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明顯就是出了差池。”白黎認真地瞎編,“想想看,現在這個點兒了,實驗室肯定已經發現李教授死了或者是失蹤了——既然要動手殺人,代表實驗室沒有被買通,那麼,可以推測,事情應該已經報告給上麵了。”
布魯克想想,覺得有道理:“或許,我們應該趁這段時間離開這裡。”
“去哪裡?”白黎反問。
“去帝都星。”布魯克對於政治派係也不甚了解,乃是臨危受命——李教授隻是讓他帶著數據走,不要落入敵人之手,而東西該交給誰,怎麼處理,一字未提。
因此,按照他的想法,最好儘快去帝都星,到時候他恢複自己的明星身份,萬眾矚目之下,對方應該就不敢明著下手,然後,他可以想辦法通過自己的人脈,把東西交給可靠的人。
白黎十分認可他的想法,渾水才好摸魚,兩幫人馬互掐的時候是最佳的開溜時機,要不然敵人贏了,再跑就太遲了。
然而……她開掛了啊。
“我給你透露個消息吧。”白黎想了想,說道,“猜得沒錯的話,不用去帝都星,帝都星會來人,而且是很上麵的人。”
布魯克訝異地看著她:“怎麼可能?如果是這樣,他們絕不可能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可能是微服私訪什麼的吧。”白黎覺得認識趙元辰以後,自己胡吹的本事越來越溜了,“我有個要好的朋友,他爹是軍團高官。”
感謝劉以斯同學的身份背景,扯虎皮做大旗很實用。
布魯克問:“消息可靠嗎?這種事不太可能對外泄露,除非……”
白黎:“???”
“你這個要好的朋友有多要好?”他委婉地問。
白黎:“……”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她艱難地說:“要不然,我們再做個計劃B?”
“嗯。”布魯克點了點頭,思考著,“基地和帝都星的往返飛船是每十日一班,下一次大概是後天早上,我們要提前做準備。如果情形不對,我們就想辦法混進飛船,離開這裡。”
他嚴陣以待,白黎不好意思敷衍,就當做是演習,開動腦筋:“他們會封鎖航線的吧?”
布魯克搖頭:“不一定,封鎖航線會打草驚蛇,讓不知情的人起疑,應該隻是嚴密排查。”
“有道理。”白黎嚴肅地問,“那我們怎麼才能騙過AI溜上飛船呢?”
兩人熱絡地討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