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死之後便會憶起前程往事,申玨站在前世鏡前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他本是赤炎老祖的親傳弟子,如今卻在受輪回之苦。而這一切源於一千年前的蟠桃大會。
千年前的蟠桃大會,他第一次隨師父來天庭,在宴會上,他遇見了一位神仙,那神仙似乎對他極其感興趣,纏著他說了好些話,甚至後麵還總是跑來蓬萊島找他。申玨隻覺煩惱,在那位神仙向他告白之後,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他一心向道,並不喜歡跟這些情情愛愛牽扯上關係,於是他直接拒絕了那位神仙。
哪知道那個神仙還不死心,甚至還敢對他下虎狼之藥。申玨惱怒之下,對著那個神仙下了死手。等他師父趕來的時候,那個神仙隻剩了半口氣。他師父連連歎息,責他麵壁思過,又連忙抱了那個神仙去天庭。
申玨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神仙竟然是玉帝的第九個兒子。
他重傷了玉帝的幺兒,現在那幺兒隻靠仙草、仙丹吊著命,玉帝大怒,連他師傅都護不住他,他雖沒直接灰飛煙滅,卻要嘗儘人間百苦,飽受輪回之苦,每一世都要被人踩進泥土裡,屍身與爛泥混在一起。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經曆了整整一千年。
……
“徒兒。”
申玨聽到身後的呼喚,先是一怔,才回過頭。等他發現喊他的人真是自己的師父赤炎老祖時,身體都微微一顫,“師父!”
赤炎老祖似乎還是千年前的老樣子,隻是神情卻比千年前疲憊許多。
“徒兒,為師不能在地府久呆,所以長話短說。為師已經從司命仙君那裡打聽到了破解輪回之法。”
申衣玨聞言卻沒有很大反應。
赤炎老祖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原先他這個徒弟最是意氣風發,如今卻被這輪回之苦折騰得死氣沉沉。他不由更恨起了天帝和天帝那個不成器的幺兒。那個幺兒早就在幾百年前就醒了,而他的徒弟卻還在受苦,當初的事又不是他徒弟一人之錯,若不是那幺兒給他徒弟下藥,他徒弟怎麼會下那麼重的手?
赤炎老祖現下也沒有其他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讓自己的徒弟從輪回之苦裡脫離出來。雖然他不能直接乾預輪回,逆天改命,但可以幫一幫申玨。
他從袖子掏出一麵巴掌大的鏡,直接打進了申玨的印堂中。
“徒兒,這是溯回鏡,雖然不能完全抵抗孟婆湯,但它會讓你在瀕死之際想起前程往事。你每次輪回的境都是極苦,瀕死之刻怕是不會少,所以這溯回鏡還是能幫到你一二的。”
因為申玨馬上就要去投胎,赤炎老祖語速很快,“你待會去投胎的境都是你早經曆過好幾回的,隻要溯回鏡起了作用,你便能找回記憶,有了記憶便不用怕了。還有,你一定記住,你要脫離輪回之境,一定要殺了一個人。”
申玨目光微動,“誰?”
赤炎老祖道:“你經曆的每一個輪回都是一個人的境,因為那個人是境的主人,所以在那個境裡,幾乎所有人都會愛上他,而你,隻有殺了他,你才能破解他的境。切記,你殺他要有前提,必須要讓他愛上你之後才可以殺他,否則殺了也是白殺。而且有些境的主人可能會因為你殺了他心生怨念,強行拖你再經曆一次他的境,你破鏡之法隻有一條,讓他愛上你再殺了他,這才是堪破了境。”
“有了記憶,想必殺了他不會是難事。徒兒,為師等你回來。”
赤炎老祖最後匆匆扔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地府。他不能在地府久呆,若是被人發現,申玨的事情反而會被暴露。
申玨等赤炎老祖離開之後,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去了黃泉。麵目慈祥的孟婆守在黃泉路口,用一根大勺搖著麵前鍋裡的孟婆湯。輪到申玨喝湯的時候,孟婆似乎歎了一口氣。她在這裡呆了不知道多少年,而眼前這個青年也不知道來了多少回。她不知道這個渾身透著仙氣的青年犯了什麼錯,隻是看他無數次乖乖喝下孟婆湯的時候,總有些唏噓。
地府也有幾個像他這般要經曆輪回之苦的人,但沒一個有他這般平靜,每次喝孟婆湯的時候,都不吵不鬨。
申玨沒注意孟婆的眼神,他一口飲儘孟婆湯,便抬腿走上了橋。
這座橋他已經走過無數遍,他在輪回裡嘗儘百苦,而害他的人仍然活得好好。
申玨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他此番不管那些境的主人是誰,他所求不多,隻為破鏡。
他想破鏡之後,回了天庭,直接殺了那個害他至此的人。
……
“砰——”
他的頭臉皆被壓進了水裡。
那瞬間,他隻感覺到無數的水灌進了他的體內,又冷又難受,仿佛下一瞬就能死掉。
他感覺到有人死死地壓著他,不隻一個人,可是他無法抬起頭。
就在他認為他要死了的時候,摁住他頭的人,鬆了手。
他掙紮著從水裡抬起頭,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很重,他被打得措手不及,咬到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