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信嚴立刻就笑了, “好喝,你想喝嗎?”
申玨微微垂下眼,露出失落的神情,“可是宮裡一般都不許奴才喝酒的, 除非是主子賞的。”
“這有何難?我把酒偷偷帶進宮, 然後我們兩個偷偷喝,不告訴彆人,那就沒人知道了。”倪信嚴說。
申玨想了下,輕輕點了下頭。
倪信嚴見狀又問:“你明日可有空?”他往四周看了看, 花苑的北角有個涼亭。若是躲在那裡喝酒, 倒還不錯, 這裡人少, 風景也不錯。
最近這些時日慕容修比較忙, 他每日下午都要靜妃的宮裡給八皇子念書,八皇子傻了, 沒辦法正常去太學上課,所以每日的功課便開始由慕容修來輔導。至於為什麼是由慕容修來輔導,是因為靜妃不願意其他人見八皇子呆傻的一幕。
靜妃要麵子, 在外人麵前更是不肯認輸。
“明日申時奴才應該有空。”申玨小聲說,好像是怕被人聽到。
倪信嚴配合地低下頭, 也壓低了聲音, “那我明日申時在這裡等你。”
申玨看著近距離的那張英俊臉龐,露出一個笑容,“奴才知道。”
倪信嚴哈哈一笑,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宮的?”
申玨隻說了名字,不肯說宮殿,倪信嚴倒也沒強求。
他們二人約定好了,申玨立刻采滿了花回奇章殿,免得在外耽誤太久,引起旁人懷疑。他回去的時候,慕容修還在靜妃的宮裡,他提著籃子準備去找盧力,在路上碰到馮慶寶。
馮慶寶看到申玨,眼珠子就瞪圓了些,他手裡抱著的是慕容修的披風。
申玨見到馮慶寶,神情變都沒變,往旁讓了一些,先讓對方過去,但馮慶寶卻沒動,反而盯著他,小聲地說:“為什麼殿下那麼討厭你啊?”
申玨想了下,便對著馮慶寶惡語相向,“關你屁事!”
馮慶寶一噎,他沒想到申玨竟然如此粗俗,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指著申玨,“你……你……”
“你”個半天都沒把完整的話說出來。
馮慶寶這邊還在想措辭,沒想到對方直接無視了他,徑直往前走去。
馮慶寶:“……”
這家夥實在壞透了,難怪殿下不喜歡他!活該!他才不會同情他的。
但馮慶寶這一世被慕容修寵得太好了,到慕容修跟前的時候,他還一臉氣鼓鼓的表情。慕容修先是冷漠地看他一眼,而後又問:“怎麼這個表情?誰欺負你了?”
馮慶寶低下頭,“沒人欺負奴才。”
慕容修蹙了蹙眉,但還是耐著性子,“沒人欺負你,你為什麼這幅表情?說吧。”
馮慶寶扭捏了一番,還是老實地說:“奴才剛剛回奇章殿碰見了申玨,奴才跟他打招呼,他沒理奴才。”
慕容修聞言,本來不耐的神情卻褪去了不少。他鳳眸微挑,唇角一勾,露出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是嗎?他竟敢如此對你,待會我讓盧力去罰他。”
“不用了!”馮慶寶連忙搖搖頭,“他可能隻是心情不好。”
慕容修的眼神又冷了下去,“你為何要為他求情?放心,此事我一定給你一個說話。”
馮慶寶想說自己不是想要說話,但是他對上慕容修的眼睛,立刻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當夜,申玨就被罰打手心五板子,由馮慶寶親自打。
馮慶寶從沒打過人,拿著板子的手微微顫抖,他為難地看著一旁的盧力,“盧總管,小的……小的不敢。”
盧力看著他,“殿下的吩咐,你照做便是。”
相比害怕的馮慶寶,申玨倒是平靜得很,他手心朝上舉著手,見馮慶寶一直不動,他不由看了對方一眼。
馮慶寶根本下不去手,看他的表情仿佛挨打的人是他。
申玨目光微轉,便低下頭,不去管了。
最後,馮慶寶還是打了,隻是打得輕飄飄,盧力怕他打得太輕,惹得慕容修不喜,便又接過板子在申玨手心上抽了兩下,權當罰完了。
盧力這個成年人的力氣不是馮慶寶能比的,他不過抽了兩下,申玨的手心就腫了起來,翌日都還沒有消去,故而就被倪信嚴看到了。
倪信嚴很早就到了花苑的涼亭處,他今日特意帶了孩童都可以喝的果子酒。果子酒跟普通的酒不同,既有酒的香醇,又絕不會像普通酒那般傷身,喝起來甜甜的,很多貴女都喜歡喝。
他這一小瓶的果子酒還是上品,就這一瓶就一金。
等他看到申玨,眼睛就是一亮,他忙不迭將酒瓶打開,“這酒可好喝了,你試試。”
申玨不敢坐,就站著,倪信嚴瞥見後,倒完酒就去扯申玨的手,想拉著對方坐下,剛一拉,申玨就倒吸一口涼氣,而倪信嚴也發現自己手中的觸感不同。
他看著被自己握著的手,突然將對方的手心翻開,便看到紅腫的皮肉。
倪信嚴目光微頓,兩道濃眉更是擰得緊緊的,“你這是怎麼了?”
申玨想把手縮回來,沒成功,他抿著唇,不肯說話。
倪信嚴看著申玨的表情,突然道:“你那主子打的嗎?”
申玨頭垂得更低,還是一言不發。
倪信嚴怒了,“那他為何打你?打人總需要一個由頭吧。”
“殿下說……說我對他的貼身太監無禮,所以罰了打手心。”申玨抬眼,對著倪信嚴彎了彎眼角,“其實不疼,奴才習慣了。”
倪信嚴微愣,他小時候老被父親揍的時候,也從未說出自己習慣了這句話。他對申玨感興趣,不過是因為對方表現得不像個孩子,現在看來,怕是申玨那惡主子逼得申玨少年老成。
正在倪信嚴表情陰晴不定的時候,申玨卻突然吸了下鼻子,甜甜一笑,“世子,這酒聞起來好甜啊。”
“行,那我們先喝酒,你試試這上好的果子酒,聞起來甜,喝起來更甜。”倪信嚴為申玨倒了一杯。
這果子酒真如倪信嚴所說,喝起來甜甜的,不像茶那般清澀,倒真是彆有一番風味。申玨在天上的時候並沒有喝過這種果子酒,一時貪.歡,不免多喝了幾杯,而倪信嚴喝起酒來哪會顧得上申玨,等他發現的時候,還是酒瓶空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時候。
“你……”倪信嚴看著眼前的申玨,“你喝了幾杯啊?”
申玨掰著手指算了下,比了一個“六”。
倪信嚴輕嘶一聲,“糟糕,你待會回去記得避著點人,免得被人聞出你身上的酒味。”他抬頭望了下天,見天色不早了,便道,“我還要去練武場,就先走了。”
等倪信嚴離去之後,申玨撐著下巴坐在涼亭裡發起了呆,這點酒不足以讓他醉,但他需要醉,所以他乾脆趴在涼亭那裡眯了一個覺,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天色已黑。
申玨看著天色,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也沒整衣袍,慢吞吞地往奇章殿走去,等快到了,才故意加快腳步,造成步履匆匆的模樣。他這一路進了奇章殿,卻沒碰見一個人,申玨把驚訝的神情暗暗壓下,隻往房裡鑽,而他剛進了屋子,便聞到熟悉的熏香。
那熏香是慕容修最喜歡用的臘梅香。
慕容修從皇子時期便喜歡用,當了皇帝之後,也依舊喜歡令宮人在衣物上熏上臘梅香。
屋子裡黑漆漆的,申玨雖然聞到香味,知道裡麵有人,但他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摸索著要去點燈。他剛點起燈,就看到坐在他床邊的一個人——
正是慕容修。
慕容修陰沉著臉看著申玨。
申玨對上慕容修的眼,就連忙跪了下去,結結巴巴地說:“奴才……給殿……殿下請安。”
屋裡一片靜謐,仿佛隻有申玨的呼吸聲。
慕容修端坐在床邊,整個人精美得像無人氣的木偶,他不言不語,申玨也不敢說話,隻能勾著腦袋,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申玨的腿都麻了,才聽到慕容修輕聲說:“你這是打哪回來,好大的一身酒味。”
慕容修向來鼻子靈敏,申玨就沒想瞞過他,甚至申玨是打定主意要逼慕容修發火,所以他隻抖著身體,一句話也不說。果然,慕容修怒了,他目光又冷了幾分,聲音裡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好你個奴才,主子問話,你都不敢不答,怕是心裡早就沒我這個主子了。”他長吐一口氣,像是氣到了極點,“把衣服脫了。”
話落,他見申玨不動,更是怒道:“快脫,你若不脫,我待會就讓人扒了你這身皮,免得我看了生氣。”他後麵幾個字,幾乎是怒吼出聲,躲在外麵的宮人聽了都瑟瑟發抖。
申玨低著頭,慢慢抬起手去解腰帶,待他脫掉上身的衣服,慕容修突然下了床,而他手裡多了一條鞭子。他提著鞭子走到了申玨的身後,對著對方光.裸的背就抽了上去。
慕容修咬著牙,下了極重的手,每打一下,他耳邊就響起申玨上一世說的話——
“我累了,所以就在這裡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