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主臥的金鈴與一樓的金鈴牽在一起, 上麵響, 樓下也會發出聲音。
眾人聽到聲音, 明顯緊張了許多。
穿著燕尾服的管家越發挺直了背, “向文快去,毓青, 你端著水一起上去。”
向文是公爵的貼身男仆,本來還有一位,但那一位昨天離職了,管家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男仆, 所以隻能叫他覺得還不錯的人暫時頂上這個的位置。
向文留著一頭到肩膀處的長發, 麵容乾淨清秀, 做事利落。他已經伺候公爵幾十年了, 這讓眾人都十分欽佩, 畢竟另外一位貼身男仆隻做了兩年,就不願再乾下去了。
“向文,待會要注意些什麼?”毓青端著水,走在向文下麵一階梯的位置。
向文聽到問題,腳步不停, “公爵說什麼, 你隻要照做就可以, 絕對不可以回答不,而是要回答——好的,公爵。因為你今天是第一次貼身服務公爵,所以少做多看, 但不要盯著公爵的臉看,公爵非常厭惡下等血族看他的臉。”
下等血族?
毓青眼裡閃過一絲陰鬱。
即使他再優秀,終究是個奴仆,所有人都會提醒他,他隻是個半血族。
要想改變階級?
光有豐厚的資產還不行,起碼要有軍功。
公爵的祖父便是在戰場是博得了軍功,所以公爵擁有了尊貴的身份和數不儘的資產。公爵的父親倒是從未上過戰場,因為他暈血,作為一個血族,卻暈血,聽上去是滑稽得不能再滑稽的事情了,可公爵也有這個毛病。
毓青覺得這隻是公爵父子為了不想去戰場找出來的借口,畢竟他們喝血的時候從不暈血。
帝都很多貴族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不去參軍打戰。毓青心裡明白,在這些貴族的眼裡,打戰是一件極其粗魯的事情,更何況還是跟自己的食物打戰。
自詡高貴的他們不會做出這些的事情,隻會讓他們的奴仆把那些可愛的食物擺上他們的餐桌。
……
向文突然轉過身,目不轉睛地盯著毓青看,“不要在這裡發呆,在公爵的身邊伺候,不像你湊在廚房身邊討吃的一般簡單,你最好提起心來做事,這是我給你的忠告。”他微微抬了下巴,“如果你不聽,我會向公爵提出請求,讓你去田地乾活,也許你在那裡,也能用你下麵那張小嘴迷倒許多饑渴的血族。”
毓青聽到這段話,臉立刻就漲紅了,他連忙辯駁道:“我沒有。”
說完,他就緊緊地抿住了嘴。
在這個莊園裡,向文是出了名的嘴巴毒,但毓青很少跟對方打交道,因為他是廚房的幫工,而對方是公爵身邊的貼身男仆,他們兩個之間也有身份懸差。
貼身男仆這份工作乾好了,以後會有機會晉升為管家。
一旦成為管家,身份地位就會截然不同,有些管家受到主人家的優待,孩子可以一起跟著上貴族學校。
而他永遠隻會是個卑微的奴仆。
沒人敢跟向文鬥嘴,因為他是公爵身邊的紅人,即使是管家也要給向文三分薄麵。
……
樓梯上的風波過去後,毓青小心翼翼地端著水盆,跟在向文的身後進了三樓的主臥。
主臥的溫度很低,一進去便讓人感覺到了陰寒之意。屋頂和牆麵皆是用的琉璃,房間的主色調是黑與紅,濃麗又黑暗,這種風格是貴族們最喜歡的一種。
向文一進門已經換上了一張小臉,“公爵大人,晚上好。”
床上的人坐在床邊,絲綢睡衣外的肌膚蒼白,這是貴族們特有的膚色,他們即使有避光戒,但也從不白日出門,在上等社會裡,皮膚的顏色同時也象征了一種地位。
隻有卑賤的血族才會在白日的時候出去奔波。
向文溫順地蹲在了床上人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為對方套上絨製拖鞋,同時嘴裡不停,“公爵大人,今晚的主餐是珍貴的人類血,飯後甜點是大人最喜歡的薩赫蛋糕。”
申玨沒有看為他穿鞋的向文,而是默默把目光放在了站在不遠處的毓青。
對方如前幾世一般漂亮,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向文。”申玨開了口。
向文立刻抬起頭,“大人?”
申玨垂眼看了向文一眼,不冷不熱地說:“誰給你的膽子,放一個半血族進我的房間?”
向文聞言,立刻跪在了地上,埋低了腦袋,“大人恕罪,我立刻將他趕出去。”他複又起身,把毓青手中的水盆接過來,神情厭惡,“出去!不要在這裡臟了公爵大人的眼。”
毓青沒想到他才剛進來就要被趕出來,他身體都有些發抖,但隻能聽從命令出去了。
出去後,身後的門就關上了,他像個垃圾被人趕了出去。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把眼裡的淚意逼退下去後,才下了樓。
管家看到毓青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隻讓他回到廚房去。
回到廚房的毓青立刻被眾人包圍了,廚娘更是憐惜地摸了摸毓青的臉,“沒關係的,孩子,公爵向來都是這個脾氣,說來應該怪管家,你還是留在廚房裡好好做事吧。”
毓青低著頭,笑不出來。
廚娘見他這樣,便偷偷塞了一塊蛋糕給毓青,“躲後麵去吃,彆讓管家發現了。”
毓青雖然沒吃過這種蛋糕,但他見過,這是方才向文跟公爵介紹的薩赫蛋糕。
“可這不是……”他愣了。
廚娘俏皮地眨了下左眼,“沒關係,我隻是分了一小塊給你,公爵不會發現的,你快去吧。”
旁邊的幾個人看到了,也叫毓青快去吃。
毓青這才笑了一下,拿著蛋糕去廚房的後門去吃了。
等他吃完,公爵還沒有下來。
公爵每天晚上睡醒,都要先泡個澡。
光是泡個澡,就要花上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不過近來向文有些鬱悶,原先公爵泡澡,他都要在裡麵幫公爵塗精油,按摩等等,可是自從公爵受傷後,便不讓他再伺候這些了,隻讓他拿著衣服站在外麵。
他有點懷疑自己要失業了。
……
浴室裡的申玨沒去想門外的向文在想什麼,他隻是看著左手中指上的避光戒出神。
自從恢複記憶後,**的疼痛似乎現在還留在他的骨子裡。
他自儘的時候,其實後悔了,就像其他血族一樣,可是這條自儘路並沒有回頭路,隻能神智清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燃燒。
他這一次自然不會走同一條路。
其實申玨還挺滿意這一個境的,因為毓青是他的奴仆,隻要他的資產不變賣,沒人能從他手裡搶走毓青,至於喬江沅,哪兒來的回哪去吧。
他泡夠了,便起身衝了一個淋浴,才走出浴室。向文立刻想上前為申玨穿衣,但被對方的一個眼神製止。他隻能乖順地把衣服遞過去。
因為在家裡,所以沒必要穿那麼正式。
申玨隻穿了一件絲綢浴袍,便出了房間。
向文跟在他身後,永遠間隔三步的位置,不近不遠,申玨如果有需要,他便會第一時間趕過去,這是他作為貼身男仆的職責。
……
管家彎著腰站在一樓的樓梯迎接申玨,“晚上好,我的公爵大人。”
申玨看他一眼,微微點了下頭,就往餐廳那個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