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臣子對皇帝說出這種話, 簡直是在找死。申玨自恢複了記憶之後,對體.罰宮人毫無興趣, 可總不能師霽這樣說了,他還是輕輕拿起輕輕放下。
“來人!”申玨眼神沉鬱,揚聲喊道。
立刻有宮人進來了。
“叫禦林軍進來,把師霽拖出去仗打, 什麼時候暈過去什麼時候再停。”
禦林軍首領跟師霽同一個練武場出來的, 兩人算得有幾分熟稔,但皇帝下的命令,即使是他老子,他都要照打不誤。
“兄弟,得罪了。”禦林軍首領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隨後握緊了手裡的木板,狠狠地打了下去。
申玨說要打暈過去, 就一定要打暈過去, 為了防止人裝暈,他們會準備一盆鹽水,等人暈過去之後, 潑到傷口處, 若這樣還沒醒,但就證明人是真的暈過去了。
所以即使是師霽再皮粗肉厚,今日都要橫著出宮。
等師霽醒的時候,隻聽見耳邊的哭聲,他煩躁地睜了一隻眼, 看見是自己的母親,隻能軟和一點語氣,“母親,我還沒死呢。”
師夫人聽了這話,忍不住瞪了師霽一眼,“你是故意給為娘添堵是嗎?讓你在禦前好好伺候,彆惹事,你為何要去……哎,我是管不著你,等你爹來訓你。”
於是師霽當夜就挨了一頓打,因為下半身都快打爛了,所以師浩然拿鞭子抽的上半身,最後是祖父實在看不下去,走過來攔了攔,“夠了,彆打了,師府就這一根獨苗了,你打死了,以後怎麼辦?”
師霽這時候居然還有膽子咧嘴笑了一下,“再生一個唄,反正我這個不聽話,生個聽話的。”
師浩然一聽,還想再打一頓,但看了下自家兒子是在沒地方打了,隻能住手。
師霽在家裡躺了半個月都下不來床,在宮裡打的一頓已經夠狠了,後麵又被自己親爹揍了一頓,全身上下都快沒好皮了。
在躺床養病的某個深夜,有人偷偷進了師府。師霽的小廝先通知了師霽,才從師府的後門把人帶了進來。
那人穿著玄色鬥篷,整張臉都掩在帽子下,直到進了屋,他才把鬥篷上的帽子摘了下來。
他輕輕走到床邊,看著趴在床上的人,抿了抿唇,才開口,“傷口還疼嗎?”
師霽聞言,把臉扭向床裡麵,悶聲道:“你來看我做什麼?怎麼不去陪那個病秧子了?”
“謹言慎行,你才吃了亂說話的虧,怎麼還亂說話?”那人聲音沉了沉。
師霽猛地把臉扭過來,看著床邊那張如玉一般的青年,“玉容哥,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溫玉容今夜是好不容易才出了宮,尋了個機會來師府,聽到這樣的質問,他垂下眸,半響,才道:“不喜歡。”
師霽狐疑地看著溫玉容,好一會,才一臉凝重地說:“你最好不喜歡,他們害死了我哥,我總會查出證據了,你要是喜歡他,到時候痛苦的可是你。”
……
申玨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安靜地修剪著花枝,過了一會,有人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
“陛下。”那人跪在了地上,“奴才看到溫大人的馬車停在了師府的後門,約莫一炷香後,溫大人才從裡麵出來,回了丞相府。”
申玨聽了這話,神情都沒有變一下,他“哢嚓”一下把開得最豔的一朵花剪了下來,丟到了小幾上,“知道了,下去吧。”
出於前幾世溫玉容的欺瞞,這一世的申玨一直不怎麼相信溫玉容,所以當溫玉容今日突然提出要回府拿幾本書的時候,他叫禦林軍的人偷偷跟著溫玉容。
果然還是查出了點東西,隻是師府的守衛都是練家子,即使是禦林軍,也不敢隨意靠近,所以也無從知道溫玉容在裡麵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
申玨一直覺得師霽跟溫玉容兩個人之間氣氛很奇怪,就比如上一次師霽衝到他麵前來質問。
雖然師霽沒有看溫玉容,可申玨發現溫玉容一直擔憂地看著師霽,甚至奏折的邊緣都被他的手捏皺了。
溫玉容這人向來聰明,如果不是在意對方,也不可能露出那麼明顯的馬腳。而且申玨還記得他上一次身上的青色印子,按溫玉容的性格,他做不出這種事,更像是師霽的手筆,可溫玉容卻在佟夢兒麵前說是他做的,即使挨了三十大板都沒改口。
種種蛛絲馬跡,足以證明溫玉容和師霽的關係不一般。
溫玉容都願意替師霽受罰,麵對師舟的死,卻如此淡然,怎麼想都很奇怪。
申玨放下花剪,拿起桌子上的花,凝神看了看,才把花收進手心,慢慢地揉成一團。
難不成死的不是師舟,而是師霽?
這兩兄弟雖然相貌隻有幾分相似,但身形幾乎是一模一樣,若單看背影,是看不出兩人誰是誰的。申玨知道有易容術,可以將一個人易容成另外一個人,如果兩個人本來就長得像的話,就更容易了。
最簡單的辦法是把師霽也殺了,不管對方是不是師舟,可已經下毒過一次,無法再下第二次毒。師府就師霽、師舟兩個兒子,如果連師霽也死了,保不齊師家會做出什麼,而且溫玉容一定會懷疑到他身上,那麼想讓溫玉容喜歡上他就太難了。
所以他隻能讓師霽活著,起碼師霽不能死在京城裡。
……
翌日一大早,溫玉容就進了宮,如今他有佟夢兒特賜的腰牌,可以隨意進入皇宮。他來到申玨所住的承德殿,在從宮人那裡聽到申玨還沒醒的時候,便輕輕退開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