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頓飯吃得極為清淡,白粥小菜,少鹽淡味,直吃得程亦川滿臉褶子。
飯吃到尾聲,宋詩意說:“周一我就回北京了。”
少年猛地抬頭:“還是要退?”
她搖頭:“家裡最近遇到些事,我回去看看我媽。”
“那退役的事……”程亦川小心翼翼看著她。
宋詩意笑了笑:“我再考慮考慮。”
“那錢——”
“彆提錢。說不借就是不借,再提翻臉啊。”宋詩意凶巴巴的,斬釘截鐵拒絕了。
“……”
程亦川思來想去,有心說點什麼,到頭來卻說不出口。搜索一晚上,與TomGilbert有關的信息最多的便是他幫助Lashley恢複一事,其後還伴隨著一些零零散散的治療病例,其他的寥寥無幾。
他是否還在冰島,如今從業於何處,又能否幫助宋詩意……程亦川一概不知。
未知的事情,又怎麼能開口對她說?萬一給了她希望,最後卻無濟於事,怎麼辦?
程亦川一個頭兩個大,一頓飯也吃得食不知味。宋詩意發現了他情緒並不高漲,但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下午,兩人回到基地。
程亦川滿腹心事,連話都沒多說幾句,匆匆回了宿舍。宋詩意有心道個彆,看他沒什麼興致,也便潦草收尾。
宿醉後雖沒有頭疼,但精神不濟,食欲不佳,她用了周末一天來調整作息,希望回家時有最好的狀態。
在這期間,程亦川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她有些意外,原以為按照那家夥的性格,會死纏爛打借錢給她,可手機亮了好幾次,她第一時間拿起來,卻都不是來自他的消息。
周末晚上,宋詩意穿著睡衣在床上看書,枕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又一次以為是程亦川,拿起來一看,卻是丁俊亞打來的電話。
“師哥?”她有些意外。
丁俊亞問她:“在宿舍嗎?”
“在。”
“明早幾點的飛機?”
她一愣:“你知道了?”
“我也是你的教練,怎麼,越過我跟孫教請了假,招呼都不打就要離隊?”
宋詩意以為他生氣了,一時間有些局促:“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這不是當時你在氣頭上嗎,我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你下樓來。”
她一頓:“你在樓下?”
披著厚重的大衣走出宿舍,宋詩意一眼就看見了等在門外的丁俊亞。
已近而立,男人穿著身黑色衝鋒衣,麵容冷峻立在那。
有技巧隊的回宿舍,看見他站在門口,忙不迭打招呼:“丁教練好。”
他簡單頷首,也不愛說話,一派疏離的樣子。
宋詩意還在為周五擅自加速的事七上八下的,走近了,賠笑著叫了聲:“師哥。”
丁俊亞遞來一隻紙袋:“這個給你。”
“這是——”宋詩意接了過來,還挺沉,她納悶地朝袋子裡看。
“鬆花蛋,哈爾濱紅腸。”丁俊亞言簡意賅。
宋詩意一頓,疑惑地抬頭:“你給我這些乾什麼?”
“不是要回北京嗎?”丁俊亞移開視線,“這麼多年你活得跟個男人似的,心也不細,從來沒見你往家裡帶過什麼東西。這是特產,拿回去哄你媽開心。”
宋詩意眼睛都睜大了。
丁俊亞看她兩眼,笑了:“做什麼這麼盯著我?”
宋詩意遲疑著問:“怎麼突然想起給我特產了?”
她心裡打鼓,鬼使神差想起了程亦川說的那些話,說什麼丁俊亞對她彆有用心……這麼多年師兄妹,她可從來沒往這上麵想過。
丁俊亞說:“你不是跟你媽鬨了大半年了?我聽孫教說你家裡出了點事,要請假回去,就想著你姿態做足點,場麵也不至於太僵。”
換做從前,宋詩意大概就沒心沒肺收下了,可這節骨眼上,經程亦川那麼一撩撥,她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有些事情一旦多想,就無論如何做不到應對如常。
她拎著袋子左思右想,還是遞了回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媽那脾氣,帶不帶東西回去都沒用。說不定她覺得我浪費錢,還更生氣。”
丁俊亞皺眉:“怎麼,你跟我還客氣?”
宋詩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從前是大大咧咧沒個顧忌,所以不客氣。如今這是有所顧忌,不能不客氣。
丁俊亞大概看出了她在想方設法推舉,乾脆轉身就走,扔下一句:“東西我買了,要不要隨你。”
宋詩意隻得衝他叫了聲:“謝謝師哥!”
丁俊亞又停住腳,回頭說:“明早我要帶隊,沒法送你,你一路順風。”
拎著沉甸甸的袋子往宿舍走時,宋詩意心不在焉的,總覺得心裡也沉甸甸的。
丁俊亞對她好像是好得有點不尋常?可她從前總覺得那是因為多年的師兄妹情分……難道真的不正常?
思來想去,她把東西往桌上一放,煩躁地爬上床,書也看不進去了。
要不是程亦川在那兒胡說八道,她至於渾身不自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