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個吻(2 / 2)

薄荷味熱吻 容光 8184 字 10個月前

“他怎麼樣?”

“昏了嗎?”

“程亦川,你還醒著嗎?”

顛三倒四,沒個說話對象,也不知道到底該做些什麼。

孫健平一把撥開薛同,蹲在地上,聲色俱厲:“把他放平!”

幾人七手八腳,拽胳膊的拽胳膊,抬腿的抬腿,小心翼翼把程亦川放平在地上。

沒有人敢去動他的頭盔,隻怕頭盔裡會是一片慘象。

他的護目鏡在摔倒的過程中已經掉了,因連人帶雪板在地上滾了好長距離,鏡片碎裂,幾片細小的殘餘物紮進了他的麵頰,劃出了好多道細小的血痕,將融未融的碎雪與血珠混為一體,一片狼藉。

腳上隻剩下一隻雪板,另一隻在十來米開外的高處。

他軟軟地癱在那裡,一動不動,了無生氣。

孫健平猛地回頭,看著山底下慌裡慌張才剛剛往上爬的助教和隊醫,末了收回視線,咬牙捧住了那頂純黑色的頭盔。

他執教已有二十餘年,帶過的運動員不計其數,受過傷的也不少,宋詩意是其中一個。

他知道這是一項危險的極限運動,傷痛在所難免。可每每麵對這樣的意外,他都呼吸困難,竟完全忘記了身為教練理應沉著鎮定。

他從容不起來。

那雙手布滿老繭,不停顫抖著,像是風裡搖曳的枯枝。

終於,他狠下心來,摘下了那隻頭盔。

視線裡多出一張蒼白的年輕麵龐,短發被汗水打濕,淩亂不堪,萬幸的是沒有血。

孫健平長長地鬆了口氣,卻依然不能放下懸在半空的心。他解開程亦川那一身厚重的滑雪服,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幾名運動員手足無措跪在他身邊,有心幫忙,卻又呆呆地看著他,無從下手。

魏光嚴叫他的名字:“程亦川,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程亦川!”

“程亦川,快醒醒。”

幾個人裡,薛同最膽小,眼淚都快出來了,顫聲問陳曉春:“怎麼辦啊,他不會有事吧?”

陳曉春咬著牙去摸地上的人,從臉到手,然後跟自我安慰似的念著:“沒事,沒什麼問題。都是熱的,也沒見血,肯定不會有事……”

仿佛過去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但明明隻是片刻。

隊醫來了,身後跟著好幾個雪場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幾人抬著擔架急匆匆停住。

李平旭是隊醫,猛地蹲下來,先探鼻息,再俯身聽心跳,然後扒開眼皮凝神看。

“應該是昏過去了。”

孫健平聲音急促:“身體沒有出血,四肢也檢查過了,看不出大問題,除了右腳腫大,不知道是不是骨折……”

說話間,李平旭已經再一次做過粗略檢查,掀開程亦川的褲腿,伸手捏了捏他的右腳。

“……應該不是骨折,骨頭沒有問題。但是回去之後還要照個片確定一下。”

他側頭看孫健平:“怎麼傷的?”

“撞旗杆了。”

“撞旗杆了?”他低頭去看,“哪個地方撞的?四肢沒有明顯傷痕——”

“可能是背部。”魏光嚴忽然接口,“我們來的時候,他是縮成一團的,應該是背部撞上了。”

李平旭也不敢貿然亂動,回頭指揮那幾名工作人員:“先抬回救助中心,做了進一步檢查再說。”

孫健平幫了把手,把程亦川挪上了擔架,就在眾人都準備往山下趕時,他卻猛地回頭,叫住了丁俊亞:“把他的雪杖、雪板和雪鞋全部帶走。”

丁俊亞一頓,目光微動。

孫健平看著十來米開外的坡上,那半支插在雪地裡的殘杖,沉聲說:“這裡我就交給你了。”

丁俊亞點頭:“好。”

袁華離事發處要遠一些,此刻才從山上跑下來,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盧金元。

“程亦川怎麼樣?”袁華作為男隊主教練,臉色也是難看至極。

“昏過去了,沒看出明顯傷。但既然能昏過去,估計是頭部撞到了。”丁俊亞開始往坡上走,彎腰去撿孫健平囑咐的那些東西。

袁華攥著手,一聲不吭跟他一起撿。

“你下去吧,去看著他。”丁俊亞看了眼他的臉色,“這兒有我。你既然擔心,就跟著去。”

袁華死死拎著一隻鞋,半天才擠出一句:“確定沒事了,我再過去。”

都是一群糙老爺們兒,可遇上這種事,到底人心是肉做的,怕徒弟真出什麼事,連一手消息就不敢聽。

丁俊亞拍拍他的肩:“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一旁冷不丁插進來道聲音:“他沒事就好。”

丁俊亞側頭,看見一直沒能插進話來的盧金元,他的表情倒是比袁華要鎮定得多,雖說是個年輕運動員,進隊還沒怎麼見過這種意外。

他說:“你下去吧,跟其他人在下麵等通知。”

盧金元點頭,往山下走了幾步,又忽的回頭,還是沒忍住問了句:“那,教練,我和程亦川還比嗎?”

袁華猛地抬頭,怒道:“人都出事了,還比什麼?”

盧金元抿了抿唇,有些緊張,試探著又問:“省運會就剩下一個月不到了,要是他沒好起來……”

“要是他沒好起來,”丁俊亞已經從坡上撿起了兩截斷開的雪杖,凝神看了眼那整齊的切口,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盧金元,“要是他沒好起來,有的人就要準備好進公安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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