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昆侖飯店吃的,無他,就因為貴。
第一次見麵,第一餐,互相不熟悉脾性,去太便宜的地方不合適,會有葛朗台之嫌,第一印象就是老板摳門,往後畫的餅未必能塞到嘴裡。
席間,南易隻來了一句開場白,其他時候都讓鄒繼征主持,要說京大飛龍的主心骨還得是鄒繼征,南易突出表現自己意義不大,他隻要記得買單即可。
一餐好飯,賓主儘歡。
在回老洋房的路上,南易接到葛翠竹打來的電話。
南易剛把電話接起來,就聽見對麵的葛翠竹說道:“南易,出事了。”
“阿嬸,你說。”
“我們剛收的一批辣椒全爛在碼頭倉庫。”
“多少?”
“100噸。”
南易一聽數量,頓時蹙眉,100噸這個數字太小,按辣椒的價值計算根本虧不了多少錢,葛翠竹為了這事夜裡給他打電話,說明其中還有其他問題。
“阿嬸,具體怎麼回事,你說吧。”
葛翠竹幽幽地說道:“南易,這批辣椒是秦椒,我們和客戶簽的是長期供貨合同,現在第一筆訂單就沒法按時交付,我們不但會失去客戶,還要賠償260萬美元的違約金。”
“秦椒。”南易臉色變得陰沉無比,“阿嬸,徹查吧。”
秦椒是八百裡秦川之地的特產,八十年代就已揚名海外,在其他辣椒的市場零售價還是兩三毛一斤的時候,秦椒的乾辣椒因為有老外來收購,第一道收購價已然飆升到三塊。
這個價格很是可觀,自然也就有人動起了歪心思,在收購商來收購前的前兩天,往已經曬乾的乾辣椒上麵澆開水,再曬上一道賣給收購商,這樣,乾辣椒表麵是乾的,但裡麵還是帶水分的,斤兩上能占點便宜。
搞收購嘛,量肯定大,乾辣椒裝在蛇皮袋、麻袋裡,袋子又壘在一起,壓在最裡麵的溫度高又不透風,水蒸氣無法揮發,很快就漚爛了,老外還沒等辣椒裝上船就發現辣椒全完了。
上了這麼個大當,老外自然是一去不複返。
第一年吃到甜頭的農民,第二年主糧不種了,全種上辣椒,但是,“冤大頭”已經沒了,數量又一下子激增,辣椒的價格自然蹭蹭往下掉,賣到三毛一斤都沒人要。
這是發生在八十年代的事,墾殖集團一直在和農民打交道,也長期扮演著收購商的角色,上過不少當,經驗也總結了不少,對農民已經細分到某某村。
比如前麵兩年蘋果熱賣,墾殖集團去秦川之地收購蘋果,上麵裝大個的,下麵裝小的爛的是最基本操作,有狠的在蘋果底下墊磚頭,往紙箱邊層裡填充水泥,這些根本瞞不過墾殖集團的眼睛,收購的時候都會重新裝箱,把所有蘋果過一遍。
這樣操作雖然收購價要高一點,工作量呈幾何倍的增加,但是可以保證收上來的都是好蘋果,且沒有缺斤短兩。
收購的時候都是以村為單位布置收購點,哪個村的農民手段更狠,一線收購人員是最清楚的,等回來一交流,一套村農民誠信排行榜也就做出來了,再有下次收購會繞著墊底的村走,或者那個鄉、那個鎮、那個縣都會繞著走。
農民永遠樸素,見到好處一窩蜂地上,吃了兩年甜頭,蘋果樹又是漫山遍野的種,可是如今已經快到收購季,墾殖集團卻還沒派人過去,在等待,等著蘋果堆積如山,等著蘋果慢慢腐爛,等著農民秦腔嚎啕,等著蘋果樹被砍掉當柴火燒。
摔過大跟頭,腦子清醒了,接下去就可以好好談合作,照著誠信榜單,找誠信最好的村子談包銷,然後等著下一個“一窩蜂”輪回,會來,也可能不會來。
秦椒就是如此,墾殖集團和幾個村子之間有包銷合同,先是在國內消化,然後又慢慢續上幾個國外的客戶,事情往好的一麵在發展,現在又出現爛椒,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什麼章程?”
“這批秦椒從哪來的?”
“三成合同,七成合同外的村子收購,這次的新客戶是在辣椒栽種季後簽的,來不及調整種植計劃。”
“阿嬸,我們一線的收購人員交流學習依然頻繁吧?”
“從陝北的蘋果、大荔西瓜、黃花菜,一直到東北的蕨菜乾,哪樣我們沒有吃過虧,經驗教訓一直在總結,我也非常重視內部交流學習,經常還會抽查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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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那就不是粗心大意,是有人把我們當傻子了,阿嬸,先重新收購走空運把訂單完成,然後我們再好好炮製聰明人。”
“南易,我們已經掌握了秦椒的種植技術,在其他地方也能種出高品質的秦椒,要不要開辟一個新種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