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嚕,呼嚕!
咬一口窩窩頭,挑一筷子方便麵,撚一抹豆瓣醬,咬、吸溜、嘬,劉貞吃的不亦樂乎。
南易把自己飯盒裡的麵都夾到劉貞的飯盒裡,自己拿著窩窩頭在麵湯裡蘸一蘸,等變得鬆軟一點才往嘴裡送。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唔……恩恩!”
嘴上答應著,劉貞乾飯的速度一點都沒減慢。
南易看著,這樣不行,小丫頭估計有生以來就沒有這麼痛快的吃過,一會肯定要脹肚子。
呼呼……吹了吹飯盒裡麵的湯,咕嘟咕嘟,南易把湯喝了個乾淨,去車廂連接處涮了涮飯盒,追著剛才列車員消失的方向。
三五分鐘後,南易就拎著飯盒回來,再次從旅行包裡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撚出三顆山楂泡到開水裡,用筷子一直在那裡搗啊搗。
俄而,劉貞終於把方便麵乾光,又吃了兩個窩窩頭,舒心的輸出一口氣。
摸了摸肚子,小眼睛瞄了瞄車廂裡的其他人,又?了一眼南易,發現沒人注意她,兩隻小爪子就伸到肚臍眼上麵,解開拴著褲絆的紅布繩子,放寬了一點,又係緊。
她的小動作,南易都看在眼裡,不過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把山楂水往她那邊推了推,然後就老神在在的在那裡抽神仙煙,心裡繼續琢磨剛才沒琢磨透的事情。
南易已經找人打聽過,他和劉貞要去插隊的地方是寶安下麵的沙角頭公社文昌圍大隊。
沙角頭緊靠著深鎮灣。
深鎮灣又是鼎鼎大名的“海葬灣”,每年都有不少人把命葬送在這個海灣裡。
雖然死了不少人,可還是有人前赴後繼的去送死。
誰讓深鎮灣對麵,就是燈紅酒綠,傳說中隻要肯乾,就不會餓肚子的香塂呢。
就南易所知,沙角頭的人並不窮,雖然土地貧瘠,可守著這麼個黃金水口。每年給那些向往新世界的人擺擺渡,就能撈不少。
被分派來寶安,是南易活動的結果。
可具體分到哪個大隊,那就是寶安知青辦的事,南易可是鞭長莫及。
文昌圍就挨著深甽灣,離蛇口也隻有不到兩三公裡的距離,這裡算是一塊風水寶地,也會成為南易的發家地。
劉貞手裡捧著飯盒,小口小口的呡著,眼睛滴溜溜的不時偷看一眼南易,心裡想著,“他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
旅途很漫長,他們坐的又是一輛慢車,時速隻有80公裡,到寶安有2700多公裡,加上中途臨停,四十個小時能到地方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第一天,兩人還能天南地北的侃大山,第二天就不行了,能聊的前麵兒都聊了,其他不該聊的,南易也沒打算告訴劉貞。
整個車廂裡麵的情緒都不是很高,不比老三屆,他們前麵的知青都是主動要求下鄉,情操之高尚,激情之澎湃,是帶著改變農村落後麵貌的崇高目標。
前有老三屆(1966-1968年)、新五屆(1969-1973年),還有後五屆(1974-1978年)先行一步的前輩們,插隊是怎麼一回事,一個個早就門清。
如果這趟列車不是往南開,而是往陝北的方向開,車上肯定有專門的人看著,就怕有想不開的跳火車逃跑,甚至乾脆自我了斷。
無聊了,南易就教劉貞下五子棋。
拿著筆在本子上畫上格子,給劉貞說了一遍規則,又試著下了一盤,她也就搞懂了規則,兩人有模有樣的下起來。
有了五子棋,兩人的旅途變得不再那麼枯燥。
乾飯、下棋,下完棋再乾飯,周而複始,中間在穿插點睡覺時間。
好不容易,38.532個小時過去,火車慣性的拉動,讓南易睜開了眼,透過車窗看到“深甽站”的站牌。
列車員這會也過來喊:“終點站到了,都醒醒……”
抓著劉貞的肩膀,把她搖醒,“醒醒,火車到站了,去盥洗台洗洗臉,行禮我來拿。”
“嗯?”劉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乾巴巴的眼屎被搓掉,睡眼惺忪的問道:“到寶安了?”
“嗯,到了,快去洗洗。”
南易把一條毛巾塞到劉貞的手裡,自己站起來把行禮從行李架上拿下來。
一個打好的背包、一個裝著搪瓷臉盆的網兜,這是劉貞的家當;兩個旅行包、五個裝著各色吃食的網兜,這是南易的家當。
把背包背在背後,一手提著兩個旅行包,一手攥著幾個網兜把,南易下車以後,就站在門口邊上等劉貞。
沒一會,劉貞脖子上掛著白毛巾,人還恍恍惚惚的跨步下車。
“南易,東西給我一點,你一個人拿太重了。”
“沒事,我拿著就行了,剛才我掃了一眼,沒看到知青報到點,可能設在出站口,我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