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了就回不了吧,光偉哥,甭看我拿著這麼多東西過來,可我家裡條件並不好,家裡是京城的胡同串子,住在大雜院。
什麼是胡同串子,厲哥應該知道。
我上頭還有哥哥,已經有人給他保了媒,眼瞅著就要結婚。這成家了怎麼地也要隔個新房出來吧?
可家裡就那麼大一點地兒,根本就住不開。我就算回去,也沒地方刷夜,還是留在這裡好,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嘛。”
南易的話裡,充滿著蕭索和無奈,除了劉貞和江碧雲,其他幾人並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要說住房的逼仄,滬海住老洋房的市民更有話語權,可柯紅星並不是小市民;其他幾人,家裡不是高乾,就是不會窮在住房麵積上。
可沒有經曆過,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想象。
在這裡,他們還不是好幾個人要擠在一個窩裡,同性住著,都有很多摩擦,這要是男女混住,其中一對還是夫妻,這讓所有人怎麼活?
林光偉拍了拍南易的手臂,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一切儘在不言中。
出了院門,把羊皮囊挖出來,拎著東西,南易就往冼耀東家的方向摸去。
院子裡,厲亥在那裡說道:“我們幾個還是彆惦記南易的東西了,這可能是他被分出來單過,從家裡拿的全部家當。”
“厲哥,什麼叫胡同串子?”
“這不是什麼好話,說的是一天不著四六、無所事事在胡同裡轉悠的人。南易那麼說,意思是家裡的條件不好。我跟你說,京城的胡同裡有那種大雜院,一個院裡可能住著十幾戶,甚至是幾十戶。
一戶人家可能就十幾平,七八平,家裡要是人多,還真的住不開。這要是家裡有人成家,多了一個大的,將來又生小的,那就更住不開。
劉貞,你和南易是不是主動要來這邊插隊的?我聽說,現在基本就分到近郊,很少往外地分了。”
“我不是,我哥好像是的,我聽老師說了一嘴,我哥是主動報名的。”
“那就是了。”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哦。”林光偉歎氣道。
賴繼華耳朵支棱著,可目光還是不時的掃過南易放在天井邊的網兜。
在冼耀東家裡,南易把差不多的說辭再和冼耀東說了一遍,提出了想要落戶的訴求。
“冼叔,我也不想讓您為難,您現在不用馬上答應我。等我在這裡呆一段時間,看看我一天能掙多少工分,等社員們接納我,我們再說落戶的事情。
隻是,您也看到了劉貞瘦成那樣,她可不是病,是在家裡沒什麼好吃的,經常吃不飽,營養不良。
她肯定是乾不了重活,我想麻煩您給她弄個輕省的活計,割豬草,這兒是一天幾個工分?”
“六個。”
“那您幫著安排一下,我一天按十二個工分出力,您還是給我十個工分,到了年底,劉貞她差多少,我再拿錢補,您看成嗎?”
“可以是可以,割豬草的有一個是耀華的媳婦,她馬上就要去五星食堂當臨時工,雖說是臨時工,可也成工人階級了,她的位置,我可以做主給劉貞。”
“行,那就謝謝冼叔了,您就等著看我表現。”
從冼耀東家裡離開,南易就回了祠堂的院外,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滬海牌手表,點上煙,靠在牆上,眼睛盯著院門,慢慢的等待。
……
“咕咕,咕咕!”
“咕咕個屁啊,你聽過布穀鳥晚上叫?”
“聽過。”
“……”
“把衛生巾放下,其他的你都帶回城擱我屋裡。”
“怎麼了,計劃有變?”
“剛才我剛裝了一把窮,這會再把華子拿出來,那就是自打嘴巴。”
“好,那我帶回去。”
悶三兒解開書包架上的捆紮繩,把兩箱衛生巾拿出來,其他的捆回去。
“南爺,這車是我今兒剛買的,也放你屋裡,平時你要用也方便。”
“行,黑市的事情抓抓緊,還有,幫我再踅摸踅摸,看看還有誰家賣房子沒,要是房子好,買下來。有中意的,你自己也買上幾套。”
“好,那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當心。”
南易和悶三兒其實早些時日已經來過一趟寶安,在這邊一人還買了一套房,時間匆忙,沒太多時間慢慢踅摸。
不然,南易肯定會多買幾套。
不要以為這個年代沒有私人產權的房子,其實是有的。
一般建國前屬於你家的房子,你手裡有房契,你隻要不是地主老財,不屬於被清算的對象。建國後,國家依然承認你手裡的房契,去房管所換個本,房子依然是你的。
這種房子,產權就是私人的,個人有買賣的權利。這和那種國家分配的房子,有著本質的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