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元旦剛過去幾天,南易就在京大裡看到了杜丘式風衣,也看到有人戴著蛤蟆鏡,鏡片上的標簽還沒撕掉的那種。
這標簽可不能撕掉,一撕掉馬上就掉價了。
到傳達室取到了文昌圍打來的電報,一共七個字:一完、三完、二百二。
一二三分彆代表風衣、圍巾、蛤蟆鏡,電報的意思就是一百二十條圍巾沒賣掉,其他的全部賣完。
很不錯的成績,圍巾的定價,南易定的很高,隻有一百二沒賣掉,這成績已經很好了。
南易跑到郵電局發了一封電報:寄我,速裝電話!
中間的“給”字,南易都省略了,打電報七分錢一個字,能省一點算一點。
許倩那邊,南易又再一次失約,根本沒陪她去看《於無聲處》。
發完電報,回學校的時候,又被她給撞見了。為了脫身,沒轍,南易隻好答應周末陪她去看《追捕》。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你希望它快的時候,它就慢;你希望它慢的時候,它走路帶風。
南易曾經也試圖和它打過商量,讓它按照自己需要的節奏來控製步伐。
可惜不管他是威逼還是利誘,時間都不上道。
它依然是那麼孤傲,想走快就快,想走慢就慢,沒有獻媚,沒有憐憫。
和許倩約定好後的第三天,時間又來到周末。
兩人約的是下午,上午,南易還得去趟百花深處,一為等悶三兒,二為看南若玢。
臨近考試,大家都在忙著複習,賴彪和劉貞都沒有要跟著,這也讓南易省了腦細胞想不讓他倆跟著的借口。
天寒地凍,沒有暖氣,房間裡生了兩個煤爐子,南若玢手裡還拎著一個手爐,銅的,清代的物件,也算是個古董。
桌子上擱著一本《安徒生童話》,沒有經過美化,年齡越大,閱曆越深看著越黑暗的那個版本。
世界很荒誕,同樣一些人,努力的給兒童編織一個夢幻世界。可等兒童失去過六一的資格後,他們又拿著鞭子鞭笞,親手抽碎他們編織的童話。
南易希望南若玢從一開始接觸的就是真實的世界,而不是在雞屎上包上五彩斑斕的糖衣,哄騙她。
瞎子一直是瞎子,那他的耳朵會被迫練得非常靈敏;要是隔三差五不定時的讓他可以複明一個小時,那他的一生,都會在等待迎接這偶然會來的一個小時中惶恐度過。
南易拿著一個小錘子,在邊上敲著核桃,噠噠噠把核桃敲裂,用手一掰,把碎屑抹到腳邊的簸箕裡,把一塊塊肉挑起來,放到點心盒裡。
需要翻頁的時候,南若玢的手會離開手爐,翻書,然後撚起一撮核桃肉往嘴裡一塞,哢吧哢吧。
彆人是紅袖添香,南若玢是俊男敲核。
“南爺,南爺。”
“這兒,東屋。”
悶三兒撩開厚厚的隔風簾走進來,黃色軍大衣的兩個口袋鼓囊囊的,手裡還拿著一罐可口可樂,瓶口還在冒著白霧。
“南爺,我今天可以認真跟您說了,嶗山可樂的確沒有可口可樂好喝,您也嘗嘗。”
說著,悶三兒從大衣兜裡掏出兩罐可樂。
“涉外賓館還是旅遊商店買的?”
南易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現在隻有這兩個地方能買到可口可樂。
從1972年,可口可樂重返內地建立辦事處,曆經七年時間,才算是前幾天和中糧簽訂了協議,獲準向內地銷售可樂,暫時是從國外運來,中糧代售。
“賓館買的,好嘛,我看到不少騷包的人都在那裡買。”
“唷,還知道這麼做騷包啊,兩塊五一罐,喝這麼貴的玩意,也不怕天打雷劈。”
“嗐,這算啥,咱不是八塊錢的茅台都敞開喝麼。說到茅台,我還聽到點風聲,說是又要調資了,不是全調,說是隻給大家推選出來的優秀工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