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火車上碰到一個溫市人,他說他一個老鄉就在塞北擦皮鞋,人家也沒出事啊,我當心點應該也會沒事吧。”
“耀古叔,我們不能有僥幸心理,人家沒事,不代表你也會沒事。行了,我也不勸你了,你現在也走不了,先跟我回去。”
南易把冼耀古領到老洋房,整了一點吃的先讓他吃,又交代了一遍浴室、衛生間該怎麼使,他就回了山の味的辦公室。
文昌圍的村民敢拚敢闖,這一點南易是樂見其成,可像冼耀古一樣,膽子太大,他又有點擔心。
南易把電話打給冼耀東,和他說了一下冼耀古的事情。
“南易,你說,那該怎麼辦?
村裡人在外麵自己乾買賣的,我都有統計,三成在本地,五成在其他城市,剩下的兩成也是在南邊村裡走街串巷。
耀古原來就說是擦皮鞋,我還以為會在城裡,誰知道他會想著往塞北走。”
“我看耀古叔挺堅決的,我硬攔著不讓去估計也不行,耀東叔你在村裡物色一個年輕人,讓人儘快趕來京城和他一起去。”
“這不太好吧,耀古不一定願意和人合夥。”
“不管了,他就算不高興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再說了皮毛生意也不是小生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生意也做不完。到時候,他們自己管自己做就行了。”
“好吧,我去村裡問問看誰想做。”
“儘快啊。”
和冼耀東通完電話,南易就把冼耀古的事情放在一邊,忙活自己的事情。
當時間進入到八月的時候,上空依然彌漫著緊縮的空氣,報紙上每天連篇累牘的報道各地整治“投機倒把”的新聞,很多人隱隱預感到更加強烈的打擊可能即將開始。
南易思考了一下文昌圍在做的生意有沒有紕漏,又想了一下以前做的生意有沒有落下首尾,確認一切沒事,他又和冼耀東進行溝通,對村裡人在做的生意做個徹底的排查,看看有沒有人偷偷參與倒賣工業品和批文的生意。
8月5日,南易去火車站接文昌圍過來的人。
“為忠,怎麼是你過來?”接到來人後,南易有點明知故問道。
誰過來,冼耀東已經在電話裡告訴過南易。
“我不想在墾殖小隊乾,在我媽眼皮子底下打轉沒意思。”
冼為忠,葛翠竹的兒子,之前在墾殖小隊負責跑蔬菜銷售,是一個腦子比較活的人。
“墾殖小隊馬上就要大乾,你隻要呆下去就是元老,將來進行股改,你能拿到的股份不會低,你確定就這麼放棄?”
“確定,我媽也支持我出來,說你看好的肯定差不了。”
“嗬嗬,皮毛生意可不是我看好的,是耀古叔看好。不過,我也覺得這會是一門好生意。可這去塞北的危險你知道嗎?”
“我心裡有成算。”
“行吧,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勸了,這都八月份了,你們要去就得快點出發,今年下雪前能多跑點地方。”
把冼為忠接去了老洋房,冼耀古對冼為忠的到來並不排斥,反而很歡迎。冼為忠隻在南易老洋房喝了頓酒、宿了一夜,誥日,就和冼耀古踏上了前往塞北的火車。
送完兩人,南易回南大街的路上,看到大街上跑著小屁驢子。
小屁驢子,這是東北的說法,因為這玩意最早在東北出現,也因為這名字聽著“喜慶”,這個叫法也就被傳了過來。
小屁驢子,其實就是單缸摩托車,最早能叫見到的是蘇修那邊過來的,馬達聲聽起來就像是一頭挨宰的大白豬在嚎叫,撕心裂肺的,排氣管如同放屁,噗噗噗。
小屁驢子在前麵跑著,南易見到有幾個小孩子在後麵跟著,騎在驢屁股上麵的人看起來很神氣,不時的還抹一下頭發,看到小孩子快追到他,還會擰一下油門,故意加快一點速度。
南易看著有點意思,眼睛就一直跟著藍色的小屁驢子,車子到了街口,紅燈亮了,小屁驢子根本就不等紅燈,直接加速走遠了。
現在一輛日夲來的小屁驢子也要三千左右吧,南易往街後睖了睖,那邊應該是紅旗賓館的方向。
紅旗賓館是倒爺們的聚集地,裡麵聚集著各路大大小小的倒爺。裡麵一個個都是爺字輩的人物,手眼通天,想要什麼裡麵都有人幫你踅摸到。
上到批文,中到汽車、摩托,各種緊俏的工業品、原材料,下到電子表、服裝這種小件,都有人能夠搞定。
騎小屁驢子的這孫子,如果不是練攤的,那離倒黴應該不久了。
一個賓館變成明晃晃的倒爺基地,這藍製服,哦,不,現在是夏天,應該是白色,他們想當沒看見也不成啊。
投機倒把現在看似抓得嚴,可抓的都是個大的,個小的,有點故意無視的味道。
在練攤倒什麼電子表、蛤蟆鏡、喇叭褲、牛仔褲的,追溯而上,哪個經得住推敲,哪個不是涉及到投機倒把,可他們愣是沒事。
時間久了,看得多了,南易也琢磨出一點味來。
隻要規模不大,不當“領頭羊”;不涉及到雇工問題,依法納稅,不和國營企業爭利益,基本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體製、路線……”
南易在嘴裡咀嚼著幾個關鍵詞,冥冥之中已經抓住了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