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歌舞伎町的眼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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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國人勤勞、勇敢、聰明,隻要有一條縫隙,在陌生的土壤,他們依然能生存的很好。

許天牧是池田研修生派遣最早的一批研修生中的其中一個,第一年把池田的180萬日円的費用繳清後,又再花了點錢,把研修生的合同買了回去,變成了一個留日的自由身。

許天牧不愧是天上的九頭鳥,人很精明,也很難吃苦。

他被分配的工作是屬於東京市政的地下排水道清理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下水道裡清淤,這份工作不是太累,但是很臟,每天工作十個小時,每個月有六天假期。

和其他去工廠的研修生假日還會想辦法加班多賺點加班費不同,許天牧假日都會休息,但也不是真的休息,他是把這個時間花在了語言學校。

半年時間,他就把日語說的很溜,一年時間,他又熟練掌握了英語,然後他就買回了研修生的合同,成了一名歌舞伎町一番街的案內人。

案內人,通俗的講就是導遊、引路人,但是放在特定的環境,它的意思又會發生變化,比如歌舞伎町的案內人,其實可以直接理解成拉皮條的,但是不如拉皮條的這麼露骨。

誰讓歌舞伎町的各種生意,都是符合日夲的法律的呢?

既然是帶人去合法的場所消費,那拉皮條的貶義就不能扣在案內人的頭上,用一個京城話裡的詞兒來形容案內人更合適,那就是“拚縫兒”。

如今日夲的經濟正發達,各種會社都有一筆龐大的“招待費”,每天歌舞伎町一番街都能產生幾億日円左右的流水,好的日子能突破10億。

不說這裡各家店的老板,就連那些媽媽桑的角色,年收入過億日円的也不在少數。銀座那些更高檔的場所裡,公關年收入上10億日円的都有。

生意好做,想擠進來分杯羹的人自然也就多。

歌舞伎町這裡店鋪開的密密麻麻的,一點空位都沒有,店鋪多,不可能每家店鋪的服務內容都不同,自然會陷入同質化的競爭,陷入內卷。

這時候案內人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他們在一番街的路口站著,很多心癢癢又不好意思走進去,在路口不斷徘徊的人,就需要他們給勸進去,把人勸到和他們有簽有回扣協議的店裡,給店裡送去生意,也給自己賺回一筆豐厚的回扣。

要是碰到好說話的客人,還能從客人那裡拿到一筆消費,回扣也不低,少則數千,多則數萬日円,一晚上要是能拉上十來票生意,月收入妥妥的過百萬日円。

傍晚七點剛過,歌舞伎町街裡的各家店還沒到上客的時候。一番街上隻有三兩個零星的遊人,大多是純為滿足好奇心而來的觀光客。

一丁目中心koa劇場外的路燈柱下,許天牧獨自倚靠在街邊的欄杆上,一邊抽煙,一邊在心裡犯愁。

做了五六個月研修生後,許天牧就發現在歌舞伎町街這個光怪陸離的煙花之地,有一種很高薪的工作。於是,他就了解了一下情況後,回去繼續當他的清淤工,同時又多報名了英語課程。

來東京滿一年後,他成了歌舞伎町街裡的第一個華人案內人。

大幾個月的時間,他從一個沒有任何背景,隻能在各種勢力的夾縫中撿一點殘羹冷炙吃的小癟三,發展到現在有兩條街的地盤,手底下有四、五個人跟著他吃飯乾活。

當然,這裡的地盤不是古惑仔中那種“地盤”,這裡指他和他的手下有資格在這兩條街上隻有拉客,而彆的案內人不能進入這兩條街。

這期間所經曆的困難和風險,幾乎數不勝數。

他能有現在的成就,雖然其中有不少運氣的成分,但更多的還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敢拚、永不放棄的堅持。

但是,現在他正麵臨一個難題,這讓他產生了退縮之意。

半個多月前,他在歌舞伎町的保護人——住吉會設在新宿區事務所的組長熊田正剛,由於無法按時完成組織交待的保護費任務而自殺。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刻,他下意識的認為這肯定隻是個彷如愚人節的玩笑。一個威風八麵,在歌舞伎町前呼後擁橫著走的大頭目,怎麼可能會自殺,而且還是因為一個這麼荒誕的理由。

然而,隨後的事實告訴他,這並不是一個玩笑。他的保護人,同樣也是他的好友熊田桑,他故鄉的櫻花開了。

歌舞伎町這裡的利益重大,不但東京看著這裡的賦稅,各種會各種組也盯著這裡的保護費,沒有誰能獨吞這裡的利益,每隔半年,這裡的勢力就會麵臨一次洗牌。

他們會相約在一個安靜的山腳,進行一場多人參與,拳拳到肉、刀刀砍骨的無限製格鬥賽,輸的就要讓出一定的地盤,減少保護費的收入。

熊田正剛在三個月前的比賽中拿到了墊底的名次,這下住吉會的保護費份額變少,不幸的是,上級組織交待下來的每月保護費有定額,並沒有因為熊田正剛的失敗而減少。

作為組長的熊田正剛費儘全部心思,居然堅持完成了三個月的會費任務。但到了第四個月,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湊不出這筆高額的費用。

輸了比賽,對組織又十分忠心的熊田桑,認為自己愧對組織的信任,也感覺自己失了作為男人的麵子,終於抱著羞愧的心情在家裡吞槍自殺。

熊田的死固然荒誕而壯烈,卻給許天牧帶來了一個生死攸關的大危機。

他之所以能在這個吸金之地擁有兩條街地盤,全靠仰仗熊田正剛的照顧。失去了這個大靠山的保護之後,他的地盤立刻就成了一個手裡捧著幾千萬日円招搖過市,卻沒有縛雞之力的小屁孩,誰都可以上來撩一把。

熊田死後的一個禮拜內,他手下的人幾乎每天都會和其他案內人組織的成員發生衝突。而隔壁區役所街上的南韓人,已經公然跑到他的劇場街上來拉客。

沒了熊田罩著,許天牧眼看著就要在歌舞伎町立不住腳,對他來說,他急需一個靠山。

許天牧在koa劇院門口已經站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

這是他開始做案內人後才養成的一個習慣,不知什麼時候起,每天晚上開工前,他都喜歡到這家外觀四四方方,內裡卻是古希臘式環形結構的劇院門口來站一站,讓自己放空一下。

這家劇院可能是歌舞伎町街裡唯一不涉及澀情的場所,在這裡上演的,大多是能劇、狂言、演歌等日夲的傳統藝術,以及歌劇、芭蕾舞劇等西方劇目,偶爾還會有些流行歌手在這裡舉行幾場演唱會。

許天牧在國內是學樣本戲出身,七十年代初他是公社宣傳隊的台柱子,也算是藝術界的從業人員。

可能正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他覺得似乎隻有在這裡,才能讓他被各種繁雜之事攪得浮躁的心情,變得沉靜下來。

可惜的是,今天這個平日裡十分有效的習慣,也沒辦法讓他的心情安定下來。他看著身旁垃圾桶下散落的一地煙頭,從煙盒裡取出最後一支香煙。

抽完這一支後,無論心情怎麼樣,他都得強打起笑臉去扮演他的角色。

可能是方才犯愁的時候煙抽得太凶的緣故,原本醇和清涼的七星煙,現在他抽起來卻是那麼的苦澀乾滯,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在失去熊田這個保護人之後,如今群狼環伺的困局該如何解決,剛才他思索了良久,卻依然沒有任何的頭緒。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天無絕人之路,總歸能想到辦法的。”他有些無奈的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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