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打鬨了一陣,說了一會不著調的話,就有一女的找過來,和王蒴耳語了幾句,然後很颯的甩甩頭離開。
“流氓,這是被你糟蹋的姑娘?”
“你丫的彆胡說,這是哥們之前把的蜜,現在散了。”
“上次我見你帶著的不是這個,換這麼快?”
“誰讓哥們是個作家呢,女孩子就喜歡我這樣的,最近我都換了四五個蜜了,一開始聊著還行,我處久了就沒勁了,開始談論結婚的問題,俗氣。”
“嗬,悠著點吧,就你這情況,但凡哪個蜜氣不過去派出所告你一狀,判你三年都是輕的。”
“彆胡謅,我這是正常的談戀愛,不和就分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王蒴說著,自己也有點心虛。
前不久,可是剛斃了一個漂亮姑娘,就是因為多談了幾個男朋友,多睡了幾個男人。
不過也是該斃,去年才什麼年份啊,大白天居然敢在河裡裸泳,也沒讓南易抱著批判的眼光??,這成何體統?
要是南易見過,他肯定能寫出上百萬字的大字報批判她。
南易突然想到,“馬賽克”將來肯定會人儘皆知,要不要把這個品牌給注冊了,專門生產用來情緒發泄的玩具。
消費者把玩具買回去,可以關上門一邊打一邊罵,‘我讓你馬賽克,我讓你馬賽克。’
又打又罵壞的肯定快,賣的自然也就快,這好像還真是個不錯的點子。”
默默的記下這個點子。
南易想著,將來可以把這個點子當人情送給彆人。
幾人在院子裡聊到十點半的樣子,天上就刮起一股寒風,大家都覺得坐不住了,就吆喝著早點去涮羊肉。
這種日子想涮羊肉也隻能去東來順,想找家私人飯館也沒地兒找去,一年忙到頭,正月裡當然得多歇幾天,斷金樓和明珠宴都得歇到初八才開門,也就國營飯店放完假就得準點開門。
“哎,哥幾個,我前段時間碰到點稀罕事。”涮著羊肉,喝著酒,馬末都忽然說道。
“嘛新鮮事?”葉亰好奇的問道。
南易幫南若玢涮著羊肉,讓她的香筷不用在臭筷之間出沒,把幾片肉夾到南若玢的碗裡,他也支棱起耳朵,想聽聽馬末都能說出什麼新鮮事。
馬末都見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就怡然自得的說道:“前兩年,不知道打哪來的孫子,倍兒有錢,滿四九城的淘換古董。
就國營古玩商店,他們是一卡車一卡車的往外麵裝,潘家園、琉璃廠也沒饒咯,鬼市上的好東西也被他們弄走了不少。
後來,這幫人可能是收夠了,也沒動靜了,可年前開始,又有人到處在收東西,動靜不小。”
“不就是淘換古董麼,這有什麼稀罕,四九城淘換這玩意的人還少啊?日本鬼子、香塂人、老美、歐洲的,你說的孫子,背後不知道站著誰呢。”葉大膺滿不在乎的說道。
“有意思就有意思在這,這夥兒啊,還真不是你說的那些。
你說的那些人吧,買幾樣就完事了,可我說的兩幫人不同,前麵那幫吧,動作隱蔽,我那時候也沒太注意,不是太清楚。
可現在這幫,我都注意他們仨月了,人家那排麵兒,簡直是喪心病狂,不問價,隻要是老物件,給錢都不帶打倴兒,賊有錢,跟鬼子都搶了好幾回了。
有一回,一個雍正年間的鼻煙壺,好家夥,鬼子都出到六百了,對麵直接就叫了一千,來來回回,都叫到三千多了,鬼子這才給氣走。”馬末都侃侃而談。
“謔,還有這種冤大頭呢,我家裡倒是還有一點老物件,他們要想要,我倒給他們好了。”葉大膺笑道。
南易一聽馬末都的話,他就覺得“合作夥伴”和“出頭鳥”都出現了,得讓人去盤盤道,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有人會盯上古董,這並不值得稀奇,“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句話都傳了幾百年了,當初李自成打進京城,京城的富貴人家就已經懂得這麼乾。
時局如何,隻要看富貴人家在拚命往家裡搬什麼就知道了,就說這民國時節,誰不往自己家裡囤黃金,不就是防著哪天槍炮一響,就可以抱著個小盒子撒丫子跑路麼。
關於古董的話題,南易沒參與,就是豎著耳朵聽著,手裡還扒拉著糖蒜脆,把外麵的蒜衣扒掉兩層,才放到南若玢的碗裡。
等扒拉的差不多,南易自己挑揀菜盆裡的它似蜜吃著,其他人隻顧涮羊肉,南易點的幾個熟菜沒什麼人碰,趁著還熱,南易趕緊吃幾口。
“不瞞大家說,我其實也一直在收集古董,從八零年就開始了,現在這古董便宜啊,三塊錢就可以買一個很像樣的碗。
上回我見到一個宋末的冰瓷酒碗,五塊錢就買到手了。我寫篇,稿費怎麼著也有大幾十吧,一次就能買不少碗。
我還收到過不少好物件,有一個叫‘百花不露地大瓶’,乾隆年間的。
跟你們說,我這個大青花罐子,是我從一個地攤上買回來的,我跟那些練攤兒的哥們處熟了後,他們就願意帶著我往住戶家裡領。
你們可能不懂裡麵的門道,有些東西太貴,練攤的買不起,也怕擔風險,他們就領著我去。古玩行當過去有個特彆好的規矩,叫做成三破二。
說的就是中間人拿5%,‘成’是賣方買賣做成了,‘破’是買方破費,這樣他們把我帶過去,不用承擔風險,就可以拿點好處費……”
看馬末都的樣子,很樂意和大家分享一點古玩行當裡的故事,可看得出來,在坐的並沒有幾個願意聽他白活。
隨著他深入的說,有幾個表麵功夫都懶得應付,就顧著在那吃了。
馬末都也不惱,逮著還願意聽的南易和葉大膺接著說,為了說著方便,他還和彆人換了一下位置,坐到南易的邊上。
“我跟你們說,這古玩行當裡,可有不少講究。有一次,一個小鬼帶我買東西,進屋後那小鬼等在門外。
屋主指著一堆東西,有瓶子、鐘、碗等十來件,開口要我360。
我細細的看完,覺得這價格不錯,就對他說我要了,可那個屋主卻又突然反悔不賣了。
出門後小鬼問我買了嗎,我就說我想買人家不賣,你說我一文化人也不能跟他掰扯,隻能走了。
他問我裡麵那些東西哪件不值錢,我說裡麵有一破碗一分錢都不值,他說行,你跟我進來吧。
小鬼於是進門:‘哪能不賣呀?’
屋主說就是不想賣了。
他趁那屋主不注意,當著我麵拿起那隻碗啪就摔了,嚇了我一跳。
我看是成心摔的。
那小鬼說:‘哎喲,不小心給你摔碎一個,這可怎麼辦呀,賠是肯定不可能了,還是按原價360元都買下來吧。’
他摔碎一個最不值錢的,說要賠就拿360塊錢帶走這一堆,弄得屋主特難過,我也特不好意思。
這種人非常有經驗,經常串戶,專門收這種舊貨。
最後屋主和家人嘀咕半天,還是決定360塊賣我了,出門以後,我問那個小鬼,‘要是這家人非不賣呢?’
那個小鬼就說,‘他們要是還不賣,我就再摔一件,看看他們賣不賣。’
嘖嘖,這種地痞才會使的手段,我當時還真想不到。
我跟你們說,這種人就叫‘喝街’的,就是專門走街串巷,非常有經驗。
我現在算是被他們給套牢了,現在經常有喝街的去出版社找我,讓我跟他們去通縣喝街。我怎麼也是個文化人啊,臉皮兒薄,不好意思跟他們上街收破爛。
但我知道通縣的古董特彆多,因為過去通縣是京城貨運終點,很多黃花梨家具在蘇洲做好,通過運河運到通州,這裡就成了家具集散地,賣不掉的庫底子就自己留著用。”
也許是覺得難得有聽自己白活的聽眾,馬末都越講越起勁,喝口酒潤潤嗓子,繼續說道:“我跟你們說,喝街也有喝出寶貝的。有一次,幾個農民喝出一個永樂年間的罐子,喝出來是幾塊錢,轉手就能好幾千……”
巴拉巴拉,馬末都滔滔不絕。
南易也是回過味來了,估計馬末都邊上沒什麼人對古董感興趣,他呢,又特喜歡顯擺自己在古董方麵的成就,這會,逮著南易和葉大膺兩人,他算是高興了,把自己可以顯擺的一氣兒都甩了出來。
“在這行當呆久了,我認識的人也就多了,國營古玩店我也經常去逛,聽裡麵的人說,當年一車一車收古董的,絕對是行家裡的行家,人家揀走的都是精品。
將來這古董的價格要是漲起來,肯定是那些先漲,要麼是絕版,要麼就是好物件裡的精品,嘖嘖,也不知道戳在背後的人是誰,這眼光真不得了。”
南易心裡暗道:“繼續,彆停,繼續誇,幕後黑手就在你門前坐著呢,好詞我聽得見。”
“老馬,改天上你那看看你收的物件去,讓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