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海蘭在羙國學醫,村裡有一份助學金,南氏通過冼為樂又給她一份,她不但不用為學費發愁,還能保持較高質量的生活。
當初,冼海蘭和南易說要當無國界醫生,雖然南易心裡很不爽,可還是繼續供著她,畢竟從更高的層麵來說,無國界醫生挺偉大。
可現在村裡有大事要發生,讓她回來一趟都不肯回來,南易就應該考慮止損了,就當是投資失敗。
“明白。”冼為樂點點頭。
“為民,回去拿倆麻袋過來,好久沒在這裡抓蟛蜞了,都要泛濫了吧。”南易指著蘆葦蕩裡出沒的蟛蜞說道。
“泛濫不了,去年夏天我回來剛抓過一次,抓了六麻袋。”
“你又不種地,抓了乾嘛?”
“肥田啊,你不知道去年的收成特彆好嗎?”冼為民臭屁道。
“扯,那是因為澆了我的糞,我可是攢了一個月,包了架飛機送回來的。”
冼為民啐道:“你的屎真精貴,還坐飛機。”
“去去去,趕緊拿麻袋去。”
冼為民回去拿了麻袋,三個人就了蘆葦蕩。
一如從前,三個人合作,從不同的方向把蟛蜞往中間趕,很快就聚攏了一大堆。
南易說道:“抓大放小啊。”
“不用你教,我還要留下一點給我兒子抓呢。”冼為民啐道。
“兒子個屁,你個衰仔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今年就結,你們都有兒子,我也得有,我要生個足球隊出來,八嘎,這破蟛蜞每次都要咬我,和我有仇啊。”
“廢話,不咬你這個小鬼子咬誰,拿泥巴糊糊吧。”南易抓起一把泥往冼為民身上一扔。
“撲街,用泥會感染。”
“成人成事啦,嫌泥巴臟了,過去你可不是這樣的,為民,忘本了啊。”
“屁,好的要繼續發揚,愚昧的就要摒棄。”
冼為民從兜裡掏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擦了擦自己流血的手指,然後把紙裹在手指上。
“嘖嘖,東大旁聽生就是不一樣。”南易揶揄道。
“懶得理你。”冼為民啐了一句就往河堤走去,“你們兩個抬啊,我現在是病號。”
“矯情,為樂,來,我們兩個抬。”
“為民現在是大水喉啦,這種體力活當然不會乾啦。”冼為樂走到南易對麵,抬起麻袋另一個角,兩人合力把麻袋往堤岸上抬。
等三個麻袋抬到堤岸上,冼為民已經推著一輛破自行車過來了。
三人一起把麻袋架上自行車,冼為民推,南易和冼為樂兩人護著麻袋,三人一車往稻田那邊過去。
一路上,冼為樂到處東張西望。
“不用看了,和你走的時候沒多大的變化,工廠都蓋在原來磁帶翻錄車間那一塊。”南易看著冼為樂的樣子就說道。
“是沒多大變化,就是田比以前平坦,這土顏色也不對啊,怎麼變黑了。”
“幾年前,南易讓人把所有田都給推平了,又從北大荒那邊買回來幾千噸黑土,看到那邊沒有,荒著呢。”冼為民指著前麵一片荒著的田說道。
“輪耕模式?”
“對,保持肥力,咱們村種地不施化肥,不打農藥,綠色種植,不管是蔬菜還是大米,文昌圍的都比外麵的要好吃的多,就是賣相差點。”
南易說著,指著一塊菜地說道:“看看這些山蘇,上麵全是蟲眼,賣相這麼差,拿出去賣根本不會有人要。”
冼為樂看了看,說道:“賣相是差了點,味道呢?”
“生長周期一樣,味道上沒多大差彆,沒農藥殘留吃著更健康,得癌症的概率也會低一點,堅持下去,文昌圍很有機會變成長壽村。”南易帶著點唏噓和期許的心情說道。
“南易,彆多想了,下午開完會就走,過好你自己就好,這裡,眼不見為淨。”冼為民勸慰道。
“嗯。”
愉快輕鬆的早晨很快過去,在冼為民家裡吃過飯,小憩一下,南易就去了村委會。
一點半,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到了。
南易從一個個人臉上看過去,冼耀東、冼耀華、冼濟民、冼耀威、葛翠竹、冼耀國、冼為民、牛愛花、張玉,撇掉最後一個,這些全都是以前和他同個戰壕的戰友,如今卻說不好有幾個還能和他一條心。
“既然大家都已經到了,那我們會議就提前進行,早開始早結束。”南易呷了一口茶,把茶杯蓋蓋上,“我呢,現在已經不是最大的股東,按道理,這個會議也不應該由我來主持。
可今天這個會議比較特殊,有很多事情都要畫上一個句號,我想,既然當年是由我寫下的第一筆,那今天也就由我來做收尾。
今天會議的所有環節都是圍繞這承包這兩個字展開,既然如此,我們先來個舉手表決,讚成村裡企業搞承包製的請舉手,不用交頭接耳,遵從自己的本心,怎麼想就怎麼做。”
南易說完,就低頭看著手裡的茶杯發呆。
過了三分鐘,南易才抬起頭。
冼耀東舉手了,冼濟民舉手了,冼耀國、冼耀威、牛愛花、張玉都舉手了。
“六個人同意搞承包,已經過了半數,那這個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文昌圍的企業開始搞承包。這搞承包也得有章程,每家企業每年能有多少利潤,大家心裡都清楚。
我的意見,承包費不能低於去年利潤的一半,不偏不倚,不看遠近,凡是文昌圍的村民全部可以參與承包。
哪家企業想要承包的人比較多的話,那就競標,價高者得,承包合同五年一簽,承包費一年一交,不賒不欠,錢沒有交清以前,企業不做交接。”
南易這個條件已經把文昌圍大部分人刷掉,能掏的起錢搞承包的人,幾乎已經全坐在這裡,其他人想承包,隻要從外部集資一條路可走。
按南易的想法,大部分企業落在村委會成員手裡,少部分引入一點外部勢力把水徹底攪渾,水越渾,企業敗落的速度也就越快,將來要收攏起來也容易點。
當然,如果企業被承包以後能更上層樓,南易也很樂意功成身退。
“既然企業要搞承包了,那文昌控投也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了,濟民,今天就紮帳,把錢算一算,按股份分掉,然後把公司給注銷了。另外……”
南易左手狠狠的在桌上拍了一下,“誰也彆想打完小集團的主意,錢全是我一個人出的,學校的股份是我白送的,誰要真覺得我南易好欺負,可以來試試。
不過有句話我得說在前麵,要跟我南易作對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踏出第一步,後麵就沒有任何情麵可言,哪怕他八十歲的老母跪在我麵前,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我他媽為了你們冼氏考慮,想著多培養幾個姓冼的人才出來,倒成了錯事,我在前麵拉,你們在後麵拖我後腿……”
南易擺了擺手,繼續說道:“算了,企業沒了,股份清算了,以後也就沒我什麼事了,濟民,我家裡的兩部電話都是村裡出麵出錢裝的,麵子我就不還了,電話安裝費從我的分紅裡麵扣掉。
好了,我在村裡沒有一官半職,剩下的會議我就不參加了,你們繼續。”
說完,南易站起身就走出村委會。
緊隨其後,冼為民和葛翠竹也跟了出來。
“阿嬸,你這個治保主任怎麼也出來了?”看著跟在後麵的葛翠竹,南易就問道。
“我這個治保主任就是個掛名,村裡的治保我從來就沒管過,其他企業我也沒想過要搞什麼承包,隨他們去吧。”葛翠竹笑道:“南易,你早就該這樣,輕鬆上陣,做好我們的墾殖集團就好了。”
“也是啊,去我那裡坐坐,有點事我們聊一聊。”
“我晚點再過去,為忠在家裡,我們母子好久沒有好好聚聚了。”葛翠竹說道。
“阿嬸,那你去吧。”
葛翠竹離開,南易和冼為民兩人往南宅走去。
跨過小河上的石橋,兩人的橫隊變成了三人的縱隊,杜彥久加入到隊伍裡。
“老世,我哪天出發?”杜彥久問道。
“今天是6月9日,研究所從今天開始放假,7月9日再回來,一人發兩千塊錢,你先墊著,回頭我再和你算。”
“好啊,這是打發我們出去旅遊?”
“是啊,去大興安嶺,雖說這大火已經被嚴大師發功給滅了,可殘骸還得收拾,你們都過去當誌願者吧。”
“狗屁嚴大師,他真要有那個能耐怎麼不早點發功,非得等火快滅了才發功?”杜彥久不屑的說道。
“慎言啊,當心嚴大師發功,千裡之外給你倆嘴巴子。”南易譏笑道:“不瞞你說,我也是氣功大師,現在已經在慢慢聚集內力,用不了多久,我就會發功把柏林牆給推了。”
“會吹,你就接著吹。”
“滾蛋,取錢去吧,早點給大家發了,都早點回家。”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我滾了。”杜彥久又賣了一句嘴,這才走人。
“研究所的人你要帶走?”
南易從地上擼了兩根狗牙根草,遞給了冼為民一根。
冼為民接過草,和南易的草來個對扣,兩人用力一拉,兩根草同時斷掉。
南易又擼了兩根狗牙根草,“食品飲料研究所根本就沒人重視,把他們留在這裡隻能呆在發黴,他們雖然不是我親自招的,可也算是我的人,我必須得為他們負責。”
“你還真是人間好老板,撲街,我的這麼細。”冼為民看著手裡的細草說道。
“那你自己挑一根,嗐,這裡也有馬屁泡[學名馬勃,又名馬糞包]啊,已經有雞蛋大了,下場雨估計就會爆。”南易說著,蹲下身看著馬屁泡。
冼為民湊到南易麵前,一起看著馬屁泡,“是稀奇啊,村裡已經很久看不到馬屁泡了,那年種蛇滅門,村裡的野草徹底的鏟了一遍,很多野草都斷根了,泥胡菜、田旋花、馬唐,村裡已經看不見了。”
“荷塘邊上就有田旋花,野草的生命力強著呢,哪有這麼容易斷根,隻要給它們留下一絲縫隙,它們就能頂開壓在它們身上的巨石,茁壯成長。”
“你這話,意有所指啊。”
“看這馬屁泡,等它爆開,噴出一股黑霧,隨風飄零,落在哪兒就是哪兒,某一天,新的生命又會被孕育出來。”南易指著馬屁泡說道。
“是啊,生命不息,戰鬥也不會止,濟公回收會社的賬我帶回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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