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藥廠已經成了區裡的一記膿瘡,不儘快把它擠掉,我就怕它越長越大,時間久了,就連其他好的皮膚也會被它感染。”
“聽您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自己成狗皮膏藥了,哪裡痛就把我貼哪裡。”
“我就是要用你這劑狗皮膏藥拔掉九藥廠的膿毒,九藥廠的虧空是怎麼造成的,你不用問我,你自己去九藥廠查賬,我一定會讓人好好配合你,要是有什麼要求,你也可以提,能答應的,我一定會答應你。”閔金生很乾脆的說道。
“好吧,看來這梁山泊我不上也得上啊。”
“哈哈哈,你已經截了生辰綱,這梁山泊上不上就由不得你了。你是打算現在就去九藥廠看看,還是明天再去?”
閔金生隻問今天去還是明天去,而不是去還是不去,意思就是非得去唄。
“趕早不趕晚,還是現在就去吧。”
“好好好,這才是好同誌嘛,我讓初秘書陪你過去。”
閔金生仿佛心中有一塊巨石落地,身體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籠罩在頭頂多日的陰霾,消散不見。
有亞清公司的成績在前,閔金生對南易很有信心,相信南易一定能在九藥廠再次創造奇跡。當然,就算奇跡沒能再次發生,情況也不太可能繼續惡化,再差也不會比現在的情況差。
閔金生很快就把初帆叫進了辦公室,吩咐道:“初秘書,你陪南易去一趟九藥廠,就坐我的車去。”
“好的,領導。”
“南易,那你現在就過去看看吧。”
“好,閔叔叔,那我現在過去看看。”南易應了一聲,和初帆兩個人就往外走。
一走出閔金生的辦公室,初帆就對南易說道:“是坐你的車,還是坐領導的車過去?”
“先彆說什麼車,老初,你可真是好兄弟啊,我剛回來,你就給我挖個大坑。”南易埋怨道。
初帆微笑道:“九藥廠對彆人可能是坑,對你,我可以肯定不是,彆看九藥廠現在不行,可它的底子很好,要不是被沈清廉這麼一鬨,九藥廠根本不會出問題。”
“你跟我說說,那1700萬都是怎麼沒的。”
“待會再說,到底坐哪部車?”
“坐我的車,你讓閔叔叔的司機跟著我們就行了。”
“也好。”
走出辦公樓,坐進南易的車裡,初帆才說道:“那1700萬的情況有點複雜,有一部分不太好交代清楚,如果你想接手九藥廠,最好不要去追究這筆錢的去向。”
“你的意思,1700萬的債必須背?”南易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
“是的,必須背。”
“懂了。”
南易真的懂了,他如果接手九藥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筆賬給平掉,讓它成為過去,不要再勾起彆人的窺探和回憶。
“我跟你說說九藥廠的人事情況,九藥廠的廠黨高官叫杜守福,快退休了,老好人一個;現在的代理廠長叫甘子儒,是以前九藥廠的老廠長,沈清廉出事以後,就把他請回來穩住局麵;
生產副廠長叫高長寧,技術型乾部,對爭權奪利並不熱心,一心想搞藥品研究……”
“等等,既然這個高長寧一心搞研究,那有研究出什麼藥品嗎?”
初帆搖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你給我逗悶子呢。”南易蹙著眉說道。
“嗬嗬,我接著給你介紹。辦公室主任叫喬衛平,和沈清廉走的很近;工會主席叫孫慧珍,一個老大姐;
人勞科的科長叫肖浩仁;財務科的科長叫尉遲紹,會計叫江梓琪,出納叫徐爭豔;保衛科科長石紅旗;還有廣播站的杜詩詩,這些就是廠辦的主要人物。”
“江梓琪就是那個花邊故事的女主角?”
“對,就是她。”
“她怎麼還在九藥廠?”
“沈清廉出事前已經離婚,這個江梓琪又是未婚,她一口咬定和沈清廉是戀愛關係,這就不能算是亂搞男女關係,她又憑什麼不能繼續呆在九藥廠?”
“嗬。”南易輕笑一聲,“有意思。”
初帆說道:“你彆高興的太早,這個江梓琪可不好對付,潑辣著呢。”
“咦,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在廠裡搞過調研,跟你說實話吧,要不是你過來,九藥廠的廠長可能就是我去當了。”初帆慶幸道。
“開玩笑,一個小小的九藥廠還要你個大秘親自出馬?”
“九藥廠是燙手山芋,沒人肯接啊。”
“好嘛,那我就成冤大頭了唄。”
“你不一樣,你來就是搞承包、搞合資,搞得好,也可以給你個人創造效益。”初帆說道。
“再說吧,這個冤大頭我還沒決定當不當呢。”
“你還是當吧,我豁出去了,今天晚上這頓我來請,你放開了點。”
“嗬,那你這頓飯可真值錢。”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就來到馬連窪北路,九藥廠的大門就開在這條路上。
“傳達室的老大爺叫佟七,他爺爺曾經是太醫院提點,九藥廠剛成立的時候,他父親貢獻了幾個方子,他家對九藥廠的貢獻很大。”
“貢獻很大,怎麼還讓他看大門啊,去後勤科給人發勞保也比這個強啊。”
“過去這個佟七在車間工作,後來退休了,閒不住就跑來看大門了。你先等著,我去說一聲。”初帆說著,下車就往傳達室走去。
沒一會,大門打開,初帆回到車裡,車子就往廠辦的方向駛去。
剛往廠裡開了一小段距離,南易就看到廠區的樹蔭下三三兩兩的站著九藥廠的工人,有的站在那裡抽煙,有的乾脆席地打牌。
“九藥廠是三班倒?”
“不是。”
“那這些工人?”南易指著樹蔭下的工人說道。
“廠裡已經兩個月沒發工資了,再過些日子,第三個月又要來了。”
“區裡就不說先墊上?”
初帆歎了口氣說道:“時機不對,剛剛給企業放權讓利,這時候企業就要區裡資金扶持,你說是政策有問題呢,還是領導工作不力呢?”
“喔,廠裡賬上沒錢了?”
“不到三千塊。”
“廠裡有多少退休職工?”
“261個。”
“382加261,那就是643張等著吃飯的嘴,再加上醫藥費,這裡已經有13萬的缺口了吧?”
“13萬5,馬上就會變成20萬。”
“比起1700萬,這點錢倒是毛毛雨。”
初帆說道:“可這20萬已經逼到眼前,不儘快解決就會出大亂子。”
“已經出亂子了。”
廠辦樓前,一堆工人圍在那裡,麵對著一個方向,群情激奮。
初帆透過擋風玻璃往前看了看,臉色變了變說道:“麻煩了,甘子儒被圍了。”
“你要不要去處理一下?”南易淡淡的說道。
“我去沒用,根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初帆口吻一轉,“你要是肯出馬,倒是能解決問題。”
“行啦,彆想著把我往前麵拱,九藥廠的真實情況我還不知道,這攤子接還是不接,等我調查清楚再說。”南易心思電轉,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既然我來了,也不能不出點力,我可以想辦法幫九藥廠借20萬用來發工資。”
南易說著,推開車門,走到人群邊上,聽聽大家都在說點什麼。
“甘廠長,到底什麼時候能發工資,家裡都要斷炊了,我老婆還病著呢,醫藥費都沒地兒弄去。”
“對啊,到底哪天能發工資?我家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就我一個拿工資的,我要沒收入,家裡都得喝西北風,甘廠長,你上我家??,乾得都吃不上了,現在都喝稀的。”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走到甘子儒麵前,一嘴哭腔,“老廠長,我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想想辦法吧,再不給我報醫藥費,藥我都吃不起了。”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甘子儒奮力的喊了一聲。
“先閉嘴,聽聽甘廠長怎麼說。”
人群裡有人嚷了一句,喧囂就慢慢的平靜下來。
甘子儒見人群安靜下來就說道:“我知道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難,可廠裡的情況大家都知道,賬上已經沒有錢了,你們圍在這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聽著甘子儒的話,南易的眉頭立刻蹙起,這個甘子儒就這點水平?
這個時候強調廠裡的客觀困境對解決問題一毛錢幫助都沒有,反而會讓工人對工廠更失去信心,也容易把矛盾給激化。
“廠裡再困難有我們困難?廠裡再困難,也沒見你們廠辦的人餓著,昨天我還看到你們這幫狗東西開小灶,肥膩膩的豬蹄子,一大盆,吃,我讓你們吃。”
呼……
隨著話音,一隻臭鞋往甘子儒的麵龐飛去。
甘子儒險而又險的躲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下一隻,下下一隻就紛至遝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真慘!”
南易歎了口氣,不忍直視。
“初大秘,還不過去解決一下階級矛盾,工人們在廠裡鬨完就該去區裡鬨了,你避不了咯。”
“彆幸災樂禍,工人們都成這樣了,就沒引起你的惻隱之心?”
“你隻要把1700萬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這攤子我不但接下來,還敢立下軍令狀,三年時間,我不讓九藥廠利潤過億,我提頭來見。”
“唉……”
初帆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彆歎氣了,你先忙你的,我去廠門口等你,明天一早,我帶財務人員過來查賬。”
南易說完,心裡歎了一口氣,誰說他沒動惻隱之心,其實他動了。
按照正規的流程,不在九藥廠調研一個月,研究一個月,談判一個月,至少三個月的時間,哪裡能做出決定。
可南易心裡已經做好打算,隻要九藥廠沒有太深的坑,他就踩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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