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蘭,這裡附近有溪流或者水塘嗎?”
“兩英裡外有幾個水塘,溪流也有,那是我家主人的,不給賤民用,其他人想用要給錢。”
“這裡附近的土地主人都是達利特?”
“是的,都是賤民的。”
“你家也是恒河村的?”
“是的,我家的土地就在溪流邊,從來不會缺水。”薩蘭自傲的說道:“地裡缺水,隻需要打開水口放水,非常方便。”
“喔,你家裡都有誰?”
“爸爸媽媽媽媽,兩個哥哥、三個弟弟,還有一個妹妹。”
“你的家人都在提維迪先生家裡工
作?”
“不是,我爸爸在主人家裡工作,媽媽媽媽在家裡種地,我的兄弟姐妹都在讀書,等他們畢業才會為主人工作。我的大哥在帝國理工學院,二哥在曼徹斯特大學,弟弟妹妹在村裡的學校。”
“你家裡人都很了不起。”南易豎起大拇指誇道。
“謝謝亞當老爺誇獎。”薩蘭虔誠的說道:“一切都是主人賜予的。”
“小丫頭片子,我現在很懷疑你的主人到底是誰。”
南易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猜測,眼前的薩蘭應該是法緹婭的心腹,她家的好生活可能未必是迪帕克主動給的,很有可能是法緹婭在背後鼓動的。
“亞當,剛才那個婦女身上的鈴鐺你看到了嗎?”蘇菲·馬索看南易和薩蘭聊完了,就走上前問道。
“看到了,你喜歡?”
“我覺得好特彆。”
“等你搞清楚它的用途,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蘇菲·馬索追問道:“什麼用途?”
“達利特,另外一種說法就是不可接觸的人,他們搖鈴鐺是為了告訴彆人自己來了,想回避的快點回避。”
“這樣對他們太不公平了。”
“是吧。”
“亞當,你對這種事情好像很淡然,你不覺得這種現象對達利特很不公平嗎?”
“啊哈,平底鞋化身人權鬥士了,很好,我要向你靠攏,我們先從不違背對方的意誌開始做起,晚上不要再把我吵醒,ok?”
蘇菲·馬索嗤笑道:“哈哈,亞當,把對方改成婦女,你不應該違背婦女的意誌。”
兩人一路逗笑著,跟著薩蘭往建築群的方向繼續挺近,等又走了十幾分鐘的路,一行人就來到一條小溪邊,溪水不太寬隻有三米左右,溪水清澈,流水湍急,水麵沒有什麼漂浮物。
溪水邊有一塊故意挖出來的凹陷地,一頭毛光發亮的牛被拴在那裡,怡然自得的泡在水坑裡,嘴巴還不停的咀嚼著。
薩蘭看到牛,就對南易兩人告罪一聲,往牛的方向走過去,等走到近前,牛看到她的身影就從水裡鑽了出來,走到她邊上。
薩蘭先對牛雙手合十行了一個禮,然後幫牛梳理了一下毛發,一邊梳理,一邊還在呢喃說著什麼。
“亞當,薩蘭好有愛,這頭牛應該是她的寵物。”
“難說,有可能是她的長輩。”
南易可是記得剛才薩蘭在介紹家人的時候,“媽媽媽媽”這種彆扭的說法,如果她父親有兩個老婆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認,在印度有多個老婆並不稀奇,也沒人會去笑話,除非其中一個老婆不是人。
“長輩?”
“是的,印度的宗教中有命格……呃,這麼說吧,比如一男一女要結婚,但是兩個人一旦結合,女人的身份變成男人的妻子就會有厄運或詛咒降臨,為了化解,男人就會先找牛或者一棵樹結婚,讓它們成為自己的妻子,反過來也是一樣。”
“你是說,這是薩蘭的媽媽?”
“很可能是。”
“亞當你怎麼會知道,你不是說你來了印度沒怎麼出來遊玩嗎?”
“隻要你能把想那種事情的熱情更多的轉移到看書看報上,你也會對印度有所了解,也可以在我麵前好好顯擺顯擺。”
“哈,你看書就是為了顯擺?”
“我們不一樣。”
“是不一樣,我在上,你在下。”蘇菲·馬索意有所指的說道。
“光天化日,不健康的東西不要說。”
“啊哈……”
“亞當老爺,我們走快一點,前麵是一片汙穢之地,在這裡逗留久了會沾惹上黴運。”薩蘭伺候好牛回來,就對南易說道。
溪流的對麵有一片小樹林,有零星幾棵大樹,又有不少低矮的小樹木和灌木,在農村的田野裡,這樣的所在通常會被用來當成上大號的地方。
“薩蘭,清晨的時候,前麵那片地方會有很多婦女出現?”
“不隻是清晨,還有傍晚,每天這兩個時間,村裡的一些婦女就會來這裡。”
“喔,這樣的地方村裡有多少個?”
“二十多個。”
“喔,婦女來回一趟要走幾英裡?”
“是的,這樣的地方不能離村子太近,不然村裡人會有意見。”
“恒河村分成幾個小村或聚居點?”
四百多平方公裡的麵積都快趕上一個小縣城,按照印度的人口密度來推算,這裡至少住著四十萬人左右,不太可能集中住在一起。
“我不太清楚,主人的土地上有20個聚居點,每個聚居點有兩萬多人。”
“他們是給提維迪先生工作,還是佃戶?”
“大部分是佃戶,隻有三萬多人給我主人工作。”
“佃戶的佃租收幾成?”
“三成。”
“每個佃戶都一樣,還是按照土地的不同情況收不同的佃租,產量比較高的佃戶是不是會降低佃租?”
“不一樣,有複雜的算法,好的土地佃租比例會高一點,不好的土地會低一點,佃戶的產量越高,需要交的佃租比例就越低。亞當老爺,那一片就是我家的土地……”薩蘭說著,忽然怒目而視,“該死的賤民,他怎麼敢……”
薩蘭從一個“保鏢”手裡奪過木棍,一隻手抓住紗麗的裙擺,怒氣衝衝的往自家的土地小跑過去。
沒一會,她就站在自家的土地邊上,木棍指著禾苗叢裡的一個人頭吼叫著。人頭被她一番吼叫給叫醒,站起身,忐忑的來到她的身邊。
呼…呼呼呼……
木棍如同狂風暴雨般降臨到“人頭”的身上,薩蘭一點沒留手,一點避開要害的舉動都沒有,八棍子有七棍子都落在要害上。
“現在你還覺得她友愛嗎?”
“亞當,那個人是不是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是的,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他居然敢到彆人家地頭拉屎。”南易譏諷又可悲的說道。
“達利特?”
“嗯。”
“再打下去,人就要被打死了,我去勸一勸。”蘇菲·馬索說著就要上前。
南易抓住蘇菲·馬索的手臂,努了努嘴說道:“不用了,你看,已經停了,人死不了,養上半個月傷就能恢複,如果能去醫院好好醫治的話。”
“你不要騙我,達利特哪裡會有錢上醫院,不行,我要給他送點錢。”蘇菲·馬索說著就要掙脫南易的手。
“你彆去,一會讓校花去送。”
南易說著,放開蘇菲·馬索的手,走到校花麵前,對她耳語道:“送報告的人出發了嗎?”
“已經出發了。”
“聯係普蘭,讓她悄悄的過來給剛才那個達利特送點錢,從他身上打聽一點提維迪夫婦的事情,如果可以,發展成耳目。”
“明白。”
薩蘭好好的發泄了一通之後,又回到南易他們身邊,人也從風風火火的扈三娘變回溫文爾雅的林娘子。
“亞當老爺,前麵就是恒河村的第二聚居地卡比爾,在卡比爾的外圍有一口井,井裡的水
很甜。”
“那就去看看。”
穿過一片片綠油油的農田,南易居然在裡麵沒看到多少雜色,一看手表已經快接近下午四點,天上的太陽不烈,絲絲涼風吹拂,在外麵乾活並不會太難受。
走在路上,不時的有蟲子從眼前晃過,也會在肩上、手臂上、背上停留,南易把手鼓成山包的形狀,從蘇菲·馬索手臂上抓住一隻稻飛虱,看背上的顏色應該是褐飛虱。
哢嚓,用指甲掐死,南易又頻頻出手,從蘇菲·馬索和他自己身上抓下一隻隻的褐飛虱、白背飛虱。
還沒走進稻田裡,就有這麼多稻飛虱出沒,走幾步南易臉上就會沾上一點看不見的東西,有點黏糊,他要不時的抹抹臉和拍拍頭發。
不可見的是蜘蛛絲,哪裡蟲子多,它們就會趕到哪裡結網。
南易往稻田裡瞄了瞄,一片十平方左右的區域,他看到了七八道細柔的銀光反射。
“薩蘭,這裡是誰的土地?”
“亞當老爺,這裡都是村民的私人土地,有些是村民自己祖上傳下來或者是花錢買的,有的是主人賞賜給我們傭人的,我家的土地就是主人賞賜的。”
“那村裡有沒有土地比較多的村民?”
“有的,他們的土地在溪流的上遊,靠近我家主人的土地附近。”
南易點點頭,走到一塊稻田的邊上,伸進水裡,挖了一點淤泥出來,送到嘴邊用舌頭舔了舔,感受了一下。
“土腥味不重,沒有腥臭味,不澀口,顆粒感有點強。”南易自言自語的說著,又試了試淤泥的黏性,“黏性不是太強,這片稻田常年會泡水,很少施肥,也好久沒被蚯蚓光顧,肥力快要耗儘了。
懶骨頭,蟲害這麼厲害,沒錢買農藥也可以出來人工趕蟲啊,多少能起點作用,真是越窮越懶,越懶越窮,不行,我得做點好事,不讓他們躺平,把他們都趕到城裡去奮鬥;
差一點可以買下三五套房收租,好一點可以趕上互聯網時代,變身為互聯網巨頭,身價估值幾千個億美金,上帝保佑,佛祖慈悲,我真是功德無量。”
蘇菲·馬索走到正在自我陶醉的南易邊上,揶揄道:“亞當,好吃嗎?”
南易把手湊到蘇菲·馬索嘴邊說道:“很好吃,你要不要來一點?”
“不要,我看著你吃。”
“現在肚子不餓,我挖一點帶回去慢慢吃。”說著,南易衝校花招了招手,“拿兩瓶礦泉水給我。”
從校花手裡接過礦泉水,南易打開一瓶喝了兩口,然後就把瓶子裡的水倒掉,裝了一點土樣到瓶子裡,打開另外一個瓶子,把手洗了洗,又從稻田裡裝了半瓶水,擰緊瓶蓋,把瓶子遞回給校花。
“等會交給送報告的人,帶回城裡檢測一下。”
南易的舉動都落在薩蘭的眼裡,她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亞當老爺很奇怪,聽太太說他是給大資本家乾活的高級走狗,可看起來真不像,更像一個會種地的農民。
小插曲結束,一行人繼續往卡比爾走去,沒一會就進入到村落的範圍,也見到了薩蘭說的那口甜井。
井口很大,井水看起來很深,也很清澈,井壁看起來很光滑,沒看到有苔蘚,這是一口很乾淨的井,也應該是一口聖井。
井邊一棵小樹的枝丫上綁著許多布頭,主乾上被顏料抹得花裡胡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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