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沒有下次了,今天上午的會議上,斯嘉麗提議節約內部成本,減少不必要的崗位開支,經過考評,boss你這個戰略顧問的崗位純屬多餘,所以,你應該很快就能收到解雇信。”
“bitch!”
南易罵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斯嘉麗明顯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南易的笑話。
“真胡來,老子的薪水有不少是股東承擔的,該占得便宜不占。”
南易隻是帶著情緒滴咕,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斯嘉麗並沒做錯,當了戰略顧問後,南易並沒有發揮出與高額薪水相匹配的作用,把他拿掉也算是給股東有個交代。
此路不通,毫無頭緒的南易走去飯廳拿了兩個冰瓶[和暖水瓶沒區彆,就是口子大一點]出門往國營食品店的方向走去。
走了兩裡路,南易就來到國營食品店。
“同誌,一個裝棒冰,一個裝赤豆棒冰,能裝多少是多少,棒冰先給我一根嘬著,好熱。”
南易把冰瓶遞給營業員,從對方手裡接過棒冰,剝開外麵的紙,就把棒冰塞到嘴裡,這裡的棒冰很貴,批發價都要4分5,可味道非常好,加了牛奶、雞蛋,調味用的是白砂糖,成品呈澹澹的黃色,很香。
說是棒冰,其實就是雞蛋牛奶湯冷凍成圓柱狀,雞蛋是菜市場的土雞蛋,牛奶來自牛奶公司淮海路上的第四牧場,品質都有保證。
“裝好了,一共兩塊七。”
“謝謝,給你錢。”
付過錢,接過冰瓶,南易提著冰瓶就往回走。
剛走到方公館門口,就撞見從出租車裡下車的陳於修。
“來這麼快?”
陳於修提了提肩膀上的背包說道:“昨天接到電話我就安排好工作,坐了今天最早的一班飛機。”
“什麼一班二班,我怎麼沒聽說現在羊城飛滬海一天有好幾班飛機了,其實不用這麼急,既然來了就先進去吧。”
南易帶著陳於修走進屋內,先把棒冰放進冰箱,然後又給陳於修拿了一瓶冰汽水。
陳於修接過汽水就咕都咕都喝掉半瓶,哈出一口冷氣,把汽水瓶放到茶幾上,然後從放在一邊的背包裡掏出一個用報紙包裹著的四方塊。
“這是你要的五萬塊。”
“謝了,年底還你六萬。”南易接過四方塊放到一邊,問道:“深甽的那些老板們怎麼樣?”
“不太好,都聞到蘇省的味了,南易,你說這次是動真格的嗎?”
“不該動嗎?”南易反問道:“經濟看似紅紅火火,但稅收不上幾分錢,個體私營偷稅漏稅嚴重,再不敲打敲打要反了天了。”
“那就是動真格的?”陳於修再次確認道。
“這是肯定的,跟宗慶叔說說,村裡要有誰偷稅漏稅,趕緊補上,不要等板子打下來才知道疼。”南易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雖然他反複強調要依法納稅,可南陳村在外麵跑單幫的還是有不少人帶著僥幸心理,畢竟善財難舍,放到口袋裡再往外掏,的確有點為難。
“宗慶叔早就通知了,村裡大部分人都已經補上了,還有幾個說不動。”
“說不動的就隨他們。”南易應了一句,又向後轉頭說道:“嚴叔,幫我到書房把桌上最左邊的那遝報紙拿過來。”
等嚴度拿來報紙,南易就攤開一張,指了指上麵畫紅筆的位置,“喉舌報上的元旦獻詞:我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問題,最突出的就是經濟生活中明顯的通貨膨脹、物價上漲幅度過大……”
南易讀完報道的內容,又換了一張報紙,“2月,剛過了春節就有幾百萬民工進城,由於從去年底開始的治理整頓,迫使很多基建項目下馬,約有500萬農民建築工返鄉,而此時在鄉村,整頓也使得大量鄉鎮企業倒閉蕭條,民工們隻好再次湧回城市裡找工作。
昨天我在街上轉了轉,打零工的人明顯比去年要多,而且工價也比去年低了一大截,這些還是3月9日上頭發布緊急通知,要嚴格控製民工盲目進城的漏網之魚。
治理整頓到元旦獻詞,再到現在的查處偷稅漏稅,很明顯上頭是要懲處去年導致通貨膨脹、市場失控的罪魁禍首。”
南易接著又讀了幾份報紙上的報道文章,“把這些報道透露出的信息一整合,下一步就應該清理整頓國營體係之外和國營企業爭奪原材料的新興企業,你覺得會拿哪個行業開刀?”
“不用說,肯定是家電行業,特彆是冰箱,沒有一點技術含量,就是從國外進口壓縮機,然後進行組裝,花外彙,賺老百姓手裡的人民幣,就該好好治他們。”陳於修幸災樂禍的說道。
“你還樂呢,他們是城門,耳東電子就是池魚,今年接下去國內要低調一點,不管你把小超人賣去哪個國家,總之想辦法擴大出口。”
“往國外銷不行啊,有幾項專利沒繞過去呢,鬼子要是告我們,可是一告一個準。”
“你把我當初和你說的都忘了?不是讓你注冊了兩個廠、兩塊牌子嗎?新廠、新牌子用來對外出口,他們愛告就告去,官司拖上幾年,直接破產給他們看,這不就讓他們皆大歡喜了。”
“可賬上的錢怎麼辦?官司真要輸了,還不是要賠錢。”
“這麼簡單的問題彆問我,套幾層殼就能解決的事情,陳宗傑知道怎麼做。”
南陳村的產業隻要有需要就會套上合資的外衣,而合資的對象就是陳宗傑負責管理的雙南控股旗下的殼公司,陳宗傑對殼的應用早就爐火純青。
“呃……我知道了。”
“今年對私營企業來說是多事之秋,對我們鄉鎮企業來說好壞難料,今年不談發展,隻說維持,國內穩紮穩打,國外儘力擴張,你回去之後就開壇做法,請祖師爺顯靈,降下一道天劫出海往東麵劈,讓我們白日飛升服務公司好多出口幾套棺木。”
“劈死幾個?”
南易橫了陳於修一眼,啐道:“買得起棺木的人家都劈死一個。”
“有點狠。”
“不瞎扯了。”南易擺了擺手說道:“85年的時候,國家就有紅頭文件,國內20個省市隻有42個廠家是定點冰箱生產企業,在過去的三年裡,非定點企業一直是被清理的對象。
按規定它們不得進口一台壓縮機、得不到一頓鋼材,甚至不能得到檢測報告、不得在媒體上做廣告。
不過,有辦法的倒爺多,搞得到國產和進口的原料,非定點的冰箱廠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是越建越多。
要說重災區就是浙省的杭市,我查了一下,現在大大小小有60幾家,年產十萬台以上的有二十幾家,比很多定點企業的規模都要更龐大,技術也更先進。
甚至我還發現兩家定點企業壓根沒有一條生產線,就連廠房都沒封頂,這就讓地方上尷尬了,接下去整頓起來下手肯定不會輕,多半會關停大部分。
他們破產,我們就伸出援手幫幫他們,沒賣掉的庫存、生產線,都上門去瞧瞧,庫存便宜吃進來銷往東南亞,生產線情況還可以、還算先進的,就買回來封存,賭一賭將來能不能賣給其他冰箱企業,沒啥用的直接砸了,趁著廢鐵行情好的時候賣了換錢。”
“好的生產線賣的肯定不會太便宜,要是砸手裡怎麼辦?”
南易抽了抽嗓子,聲音低沉的說道:“於修啊,幫人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生產線買不起就不買嘛,我們可以直接買點廢鐵,過些日子再回去買變成廢鐵的生產線嘛。”
陳於修一聽南易的話,馬上就明白是什麼意思,往死裡壓價唄,就按廢鐵價買生產線,他不由滴咕:“這也叫幫忙啊?”
南易看了陳於修一眼,說道:“你彆滴咕,我這真不是落井下石,按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以後再想無本起家把生意做大,會越來越難,手裡要是沒錢,談何東山再起?
把我換到他們的位置,我會認栽,能賣幾個就幾個,隻要手裡還攥著本錢,東邊不亮,可以把西邊點亮。
你也彆以為庫存很好銷,不是我們來做,換個人告訴他路子都甭想銷出去,更彆說生產線想在國內銷出去得等機會,可得等到猴年馬月誰說的清楚,時間一長,生產線一落伍,可真成廢鐵砸我們手裡了。
要不是我有路子往國外銷,我們能不能賺錢還真不好說,可我的路子要用起來代價不小,所以啊,我們的收購成本必須儘量壓低,降低我們的風險。”
“既然有風險,要不乾脆彆做了?”陳於修糾結的說道。
“做是一定要做的,國外擴張說著輕巧,可做起來就難了,正好,拿著冰箱庫存練練手,趟趟道,出了紕漏我也能兜住底。”
“明白了,賺不賺錢還是其次,你主要想練兵。”
“差不多吧。”南易雙手拍了拍大腿,站起身說道:“行了,就說到這,找個地方吃飯去。”
“去城皇廟吃蟹黃包,滬海的吃食我就知道這一樣。”
“成啊,我帶你去。”
南易帶著陳於修去南翔小籠吃了一頓價格不菲的小籠包盛宴,又把人送去了賓館,之後,他就直接去了百一的電視機櫃台。
去年的搶購潮中,全國的彩電庫存被搶購一空,生產電視的企業可是過了一個大肥年,可等新年一過,這苦日子就來了。
從2月開始國家就對彩電征收高額的特彆消費稅和國產化發展基金,一台賣四千左右的18英寸彩電就要交九百來塊,而且,還實行了彩電專營,不是誰想賣就能賣,滬海過去有幾千個地方有賣彩電,到了今年就剩下一百個出頭。
去年,電視機廠三班倒,人停機器不停,大乾快乾,電視機還在生產線上,提貨的人已經在廠門口早早等著提貨,看大門的、裝貨的每天都能收到幾包好煙。
今年,形勢大反轉,銷售點一砍,這供求關係可就變了,過去拽的不行,拿鼻孔看人的電視機廠供銷科人員一個個帶上鋪蓋卷,全國各地的跑,見人就叫爺爺、奶奶,恨不得跪下來求著買幾台電視機。
楊開顏已經跟南易說了,過去南易和冷妍兩人在電視機廠裝孫子的補償已經發了,亞細亞賣電視機不但能賺差價,還能從廠家拿到高額回扣,15-30不等,牌子再大、再好銷,低於15免談。
南易看著櫃台上一台18英寸的彩電標價隻有3570塊,把所有成本加了加,大致的算了算,電視機廠根本不可能賺錢,如果工廠的成本管控有問題還會虧錢。
看著電視機,南易看到了產品積壓,看到了電視機廠資金耗竭,看到了電視機廠拖欠上遊企業的貨款時間越來越長,看到了一個欠一個形成閉環。
“三角債來了,文昌圍不少人得哭。”
村裡的廠子搞承包之後,南易當初製定的對外欠半年,對內抓緊收的賬期規則就被打破,變成對外能拖就拖,對內被拖無所謂,已經深陷欠債泥潭,現在開始要債還有機會要點回來,再晚一點,隻能等著被拖死。
在電視機前站了好一會,南易才在營業員嫌棄的目光中離開。
百無聊賴,南易在街上走了一會,就見到街邊擺著一個算命攤,算命先生發髻挽起,長長的山羊胡,眼神清澈,看著有點仙風道骨。
南易猶豫了一會,就走到算命攤前,“大師,請指點迷津。”
算命先生看了看南易,又撫了撫自己的山羊胡,不疾不徐的說道:“年輕人,你想問什麼?事業還是家庭?”
“大師,請指點我該怎麼做才能一個月內賺過億。”
南易的話一出口,算命先生臉上的青筋就凸了出來,盤亙交纏,撫須的手因為憤怒而顫抖,運氣於丹田,使出梯雲縱冬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小癟三,說,是誰派你過來砸場子的?”
“大師不要動怒,沒人派我來,打攪了,看來大師也解決不了我的問題。”
南易略感失望,他沒想著能從算命攤得到答桉,可怎麼著也應該聽到幾句鼓舞人心或者雲山霧繞的話,他可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直接跳起來。
轉身離去,算命先生的怒語就追了上來,“腦子瓦塔了,我要知道賺大錢的辦法,我還會在這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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