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乘風破浪會有時(1 / 2)

大沙頭碼頭,西貢漁港。

這裡是大排檔美食街,從去年剛通車的海印橋排過來,一橫六張或七張桌子,一豎綿延出去兩裡路,幾百家食肆連在一起,一張桌子少則兩三人,多則六七**個,多達上萬人擠在一條街上吃飯,非常之壯觀。

南易否了林光偉指的幾個空位,等了一會,見到最外圍靠近大排檔店鋪門口的位子在翻台,他這才走了過去,把南無為安在最安全的位子上,他自己坐在兒子旁邊。

“大老,這個位子有什麼好的,江風都被人擋光了。”林光偉坐下來就抱怨道。

“你懂什麼,就你剛才指的那幾個位子,要是有人鬨事,人群騷動起來,不被人打死也得被人踩死。”

“好吧,就你精貴,食咩啊?”

“水甲由、禾蟲、蠶蛹,其他的你看著辦。”

“禾蟲不行,我看著惡心。”林光偉蹙眉道:“換成沙蟲行不?”

“沒用的東西,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廣人,算了,照顧一下你,來幾個清澹的,叫三吱、甲魚燉蝙蝠、龍虎鬥,再來份清蒸紫河車,五成熟。”

馬上要入賬百萬,南易感覺人生已經達到了巔峰,底氣十足,不由開起了玩笑。

“南易你就故意惡心我吧,算了,我還是點幾個海鮮。”

“嗬嗬。”

南易笑了笑,沒把玩笑繼續下去,而是轉頭看起了大排檔上的食客。

現在的單位工資幾乎是全國一個樣,地區性的差異並不明顯,如果是在單位上班,羊城的收入水平不會比內地高哪裡去,可消費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

就眼下的大排檔,悠著吃少說也得人均十五往上,可這裡卻坐著上萬人,不得不說羊城的有錢人真不少。

“看什麼呢,見著熟人了?”

林光偉點好菜,見南易的目光迷離,就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手。

“我在羊城就那幾個熟人,哪個你不認識。”南易收回目光,看著林光偉,“我覺得羊城的夏天最舒服,坐著這裡吹著江風,喝上一杯紮啤,從裡到外透心涼。”

“我可沒有你這個心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兩百天有應酬,不是歌廳就是桑拿,不去還不行,內地來的客商就吃這一套,現在我一聽到歌廳兩個字就想吐。”

“操,那你還說帶我去見識見識?”

“大老,我就這麼一說,知道你滿地球的飛,要說見識,你帶我還差不多。”

“彆扯這個,你那個馬子區莉呢,還在一起?”

“我跟她就從來沒在一起,她現在有了一個男朋友,偶爾我會去給她捧捧場,隔段時間我們也會在一起住住。”

南易一聽,玩味的笑道:“住,說的真文雅,還是你會玩啊,就不怕被堵床上?”

“就他,吃拖鞋[軟]飯的,給他個膽都不敢……背後真不能說人啊,那個就是區莉的男朋友。”林光偉朝著臉所對的方向努了努嘴。

順著林光偉所指的方向,南易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長得有點帥氣,左耳垂還會反光,應該是戴著耳釘,男人的手擁著一個女人的肩膀,女人的風塵味很重,南易猜測她應該是從事和殺手一樣古老的行當。

“你說他是吃軟飯的?”

“沒錯。”

“那他可不隻吃一個,這位應該也有份養他。”

“小白臉還挺招人喜歡。”林光偉啐道:“區莉找他真是瞎眼了。”

“關心一下你自己吧,當心交叉感染。”

“彆咒我,不看了,吃東西。”林光偉把頭轉正,對著服務員剛端過來的基圍蝦下手。

林光偉不看,南易卻要接著看,他已經預感到有事情要發生。

順著視線延伸,南易看到區莉和另外一個女的正怒氣衝衝的往她男朋友那桌殺去。

五米,區莉的手伸到背後;四米,區莉的手裡多了一把菜刀;三米,區莉運勢衝刺;兩米,菜刀高高舉起,南易站起身把南無為抱了起來;一米,菜刀往下揮,校花和虎崽站到南易前麵;半米,菜刀完成了交接儀式,區莉的手鬆開,區莉的男朋友用左肩夾住了菜刀。

“殺人……啦!”

“冧人啦!”

尖銳的叫聲響起,食客們卻沒有幾個被打攪到雅興,他們隻是停止了交談,把目光放到那把菜刀上,倒有幾個流裡流氣的已經撒丫子跑路,看他們的德行應該不是被嚇著,而是借機逃單。

南無為用雙手包住自己的眼睛,看似害怕,可他手指縫的寬度卻足以夾住新華字典,一雙眼眸裡映出一對菜刀的輪廓。

林光偉懵逼了一會,就轉頭看去,俄而,吃驚上臉。

女嫌疑人區莉不複之前的怒火衝天,這會,臉色蠟白,手腳僵硬,要不是眼珠子還會動,屍斑估摸著會忍不住早到好爭取先進。

被區莉裹進來的那個女人,在區莉抽刀的那一刻已經懵了,看樣子她根本不清楚區莉會來這麼一手。

對南無為的表現,南易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更不會去懷疑他身體裡魂穿了一個五十歲的老撲街,和南易一樣,南無為也很喜歡看人殺豬,三歲就到自家的屠宰場幫忙清理各種內臟,這種小場麵根本嚇不住他。

但是對食客們的表現,卻讓南易有點尷尬,如同汽車翻滾了三周半,害怕它會爆炸趕緊臥倒一樣,南易所擔心的推攘、踩踏並沒有發生,他不由得又背上小題大做的嫌疑。

為了化解尷尬,南易就對林光偉說道:“嗯嗯,這個,光偉啊,受害人叫什麼名字呀?”

“什麼受害人?”

“肩膀上扛刀的這位。”

“好像叫鐘繼龍。”

“好,鐘繼龍這個名字好,一聽八字就很硬。”

林光偉不和南易尬聊,他從包裡拿出電話,手指抬起正想撥號,忽然又頓住,茫然的看著南易,“醫院電話多少號?”

“他算是你的情敵,你還怕他失血過多嗝屁啊。”

南易嘴裡雖然這麼說,可心裡明白林光偉其實是為了區莉才想打醫院電話,鐘繼龍傷勢不重,這個事情還有私了的機會,要是太重,想私了就難了。

“你試試120,也不知道羊城通了沒有。”

林光偉試著打了一下,“打不通。”

“唉,麻煩,那還等什麼,扶他上你車,趕緊送醫院去。”

幾通解釋,一陣手忙腳亂,鐘繼龍被扶上林光偉的車,林光偉先拉著人去醫院,區莉和她的女伴上了南易的車,跟在林光偉的車後。

“肚子餓不餓?”

“餓。”

“我們把兩個阿姨送到醫院就去吃飯。”

“好。”

“這位先生,能不能不送我們去醫院。”區莉的女伴轉過頭,打斷南易父子的對話。

南易抬頭把目光從南無為臉上轉到女伴的臉上,“想私了就去醫院,把人家的醫藥費付了,再商量好賠償條件,要不然派出所肯定會先把區莉帶走,等協商好了才會把人放出來。”

“我…我能……”

女伴磕磕巴巴,娃娃臉憋成鵝蛋,可剩下的話就是憋不出來。

之前還沒注意,南易這會仔細一看女伴的臉,心裡不由“咦”了一下,略帶嬰兒肥的鵝蛋娃娃臉,趨向可愛的感覺,看著討喜,飽滿的額頭、秀挺的鼻梁、小巧的唇廓、圓潤微翹的下巴,四高三低,勾勒出一條美妙的曲線。

眼睛不大,卻閃著星星的光彩,天生的臥蠶,如果笑起來,眉眼應該是彎的,笑意應該是甜的。

“聲音甜,長相也甜,倒是一個唱甜歌的好胚子。”

南易心裡放下尋思,對著女伴說道:“彆我了,你已經卷進來了,最好跟著去,你叫什麼?”

“江映水。”

聽到江映水這個名字,南易一首歪詞就從肚子裡掏了出來,“花樣年華,清瑩竹馬,夜夜護你歸家。如膠似漆,追玉便有輕離。羊城小日難度,登小場,你點我唱。最苦是獨醉紅樓,化相思,歸否?洗儘鉛華,乘風破浪難有回。”

“???”

江映水腦子裡冒出三個問號,心裡尋思這男的是不是有病。

南易透過後視鏡瞄見了江映水的嫌棄表情,他並沒有試圖去解釋什麼,雖然上輩子少年時期第一次畫地圖的幻想對象就是她,有著比較特殊的意義,可現在對他來說,自己兒子的肚子才最重要。

一路無言,跟著林光偉的車子來到中醫院的門口,把兩女放在醫院的門口,南易盯著江映水又看了幾眼,就叫校花開車找個吃飯的地方。

車開出不到一公裡,校花就靠邊停下,在馬路的右手邊有三家挨著的大排檔,門口停著不少小貨車,透過車之間的空隙,可以看到大排檔的亮燈招牌,也可以看到門口擺著的七八張桌子。

帶著南無為下車,等走到大排檔不遠,南易就看到桌邊坐著好幾對奇怪的組合,中年的邋遢男人,飽經風霜的臉看著比實際年齡老好幾歲,有三五個男的脖子上還掛著曾經是白色的白毛巾,靚麗的青春女人,大到誇張的耳環,衣服很時髦也很清涼。

經過一輛貨車頭前,南易瞄了一下車牌,原來是港牌,這就不奇怪了。

香塂人北望神州就是從貨車司機開始,還未回到母親的懷抱,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回來安一個家,每當運貨過來,拖著一身疲憊,心裡想著在某個門口,已經有一個補習老師翹首以盼,等著他過去補習普通話,整顆心都是暖洋洋的。

“跟著我念,一二三四的二,爺爺奶奶的奶!”

揀了張空桌坐下,南易先叫了一個炒河粉,讓老板快點上,然後才慢悠悠的看菜單點了四菜一湯。

菜剛點好,炒河粉就被端了上來。

南易從快筒裡拔出兩雙快子,擦拭一下,遞給南無為一雙。

吃了幾口河粉墊了一下肚子,南易就放下快子,腦子又骨碌碌的轉起來。

剛才看到貨車和貨車司機,除了想到補習,南易還捕捉到了一點關於物流方麵的靈感。物流是必須要搞的,不是圖那點物流費,而是墾殖集團有必要構建自己的物流網絡,畢竟不遠的將來,墾殖集團就要向全國各地區輸送食材。

大規模豢養車隊不現實,成本太高,找貨運公司合作,他們中間抽一道水,成本也不會太低,直接找司機合作,管理成本又會居高不下。

比較合理的模式是直接找司機合作,但是管理、調度等工作人員的開支從其他渠道獲得,最好還能有一點餘多的利潤。

對貨車司機來說,理論上從A地運貨去B地,他們隻能賺到單程的利潤,回來的時候通常是放空,所以在計算成本的時候,他們往往會把回程的開支計入到報價成本之內。

當然,這隻是理論上,實際上司機都會想儘辦法去找回程的單子,能找到高價單最好,找不到低價的也行,隻要報價大於增加的油費和勞力付出,他們一般都會接,這就是所謂的回頭單。

現在貨車少、司機也少,大貨司機妥妥的掌控著賣方市場,鼻孔朝天就能賺個盆滿缽溢,端著就把錢給掙了,找他們運貨彆想壓運費,你嫌貴,他們轉頭就可以找到新單子。

所以說,一個行業隻要從事的人員少,不形成內卷,在不起眼的行當,照樣能吃的噴香。

現在的運輸行業就是如此,給墾殖集團拉貨的一個司機常年嘴裡叼著十塊的香煙,煙癮還挺重,一天少說兩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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