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不行了,累了。”
杜天工一個翻身從周季娜的身上下來,仰躺在床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周季娜坐起身,把睡裙套到身上,一抻腿踢在杜天工腰上,埋怨道:“老杜,你老實告訴我,在椰城有沒有偷吃?”
杜天工一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煙盒,啪嗒,點著香煙,呼,吐出一口濁氣,“你我夫妻這麼多年,我的品性你很清楚。”
周季娜當然清楚自己老公的人品,隻是她發現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大,這明顯是更年期的征兆,到了更年期就未必有過夫妻生活的情緒。
“不行,得給老杜補補。”
周季娜心裡想著,人起身走向衛生間,洗漱一番,周季娜又躺回杜天工的身邊。
“夢想小鎮的項目快啟動了吧?”
“應該是的,要不韓秘書不會催我快點叫你過來。”
“哎,我明天是見韓秘書,還是見你說的老板?”周季娜翻了個身,看著杜天工說道。
“老板不在。”杜天工翻了個身,把背對著周季娜,“不早了,睡吧,養足精神明天好麵對韓秘書。”
在鐵皮棚子裡開過小會,南易原打算第二天就啟程去椰城,誰知道還沒成行,他和聞人蘭月就一起匆匆的趕回京城。
聞人蘭月接到電話,說是南懷秋被車撞了,還挺嚴重。
回到京城,趕去醫院,南易就傻眼了,南懷秋躺的那張病床是屬於泌尿科的,而且人是趴在病床上。
南易看南懷秋的臉色並不蒼白,就沒問傷在哪,傷的重不重這等廢話,而是尋了個機會和陪床的易瑾茹在病房外滴咕了一陣。
經過易瑾茹的複述,南易了解了南懷秋出車禍的全過程。
一個風和日麗、萬裡無雲的傍晚,沒招誰也沒惹誰的南懷秋下班之後溜達著往家裡的四合院走,誰知道剛拐進胡同,一輛三輪車就竄了出來,南懷秋受到驚嚇打了個趔趄,眼瞅著就要摔向三輪車,又發現三輪車上是個女司機,憐香惜玉的他就力從腰起,拚命進行轉向。
南懷秋到底不是體育健將,核心力量與他沒多大的關係,在摔倒的過程中想要改變方向可不是簡單的事兒。
這不,南懷秋悲劇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摔的,最終居然是屁股著地,隻是落的不是地兒,一塊不規則的圓錐形尖銳石塊正好戳在不該戳的地方……他肛裂了,從肛周到肛管統統遭殃。
這個傷就有點尷尬,出於為南懷秋的麵子考慮,南易並沒有去病床前噓寒問暖,隻是在病房外呆著,一點去找女肇事司機的想法都沒有。
猶如汽車撞了人,不管責任如何劃分,通常判罰會偏向被撞的人,大人和小孩起糾紛,一般都得大人讓著小孩,女肇事司機年芳二二,雖然有無證駕駛和醉奶駕駛的嫌疑,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追究人家的責任。
南易在醫院呆了一天,給南懷秋請了一個剛剛興起的護工,把易瑾茹解放出來,表現了一下存在感後就不再去醫院,不過人暫時還不能離開京城,怎麼也得呆幾天觀望一下。
按照當下樸素的給父母養老的方式來說,嫁出去的女兒一般無須承擔父母養老的責任,父母要是生病住院,女兒過來看看,幫襯著服侍一下就行,醫藥費那是兒子們的事。
兒子如果大於一個,通常來說費用都是均攤,當然,這是在最理想的狀態之下,其實兒子之間能和和氣氣平攤費用的情況很少,五個手指有長短,父母罕少能把一碗水端平,這就會使某個甚至是幾個兒子心有怨言,兄弟情分蕩然無存,倒形似股東之間的爾虞我詐。
南易在醫院才呆一天,就看到了三起兒子之間互相推諉醫藥費的事,有擺客觀困難,說小家實在沒餘錢的;有掰開揉碎說到三五歲之時,父母多給兄弟吃了一塊番薯,證明兄弟多拿實惠的;也有兒子不出麵,妯裡之間撒潑打滾、滿嘴噴糞的。
農村有土地好孬、起房子大小、培養誰讀書等問題,城裡有下鄉名額、頂班、騰房結婚等問題,家境窘困、資源貴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父母想把水端平也是有心無力。
儘管事情有因有果,清晰分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都有誰的難處,可在好事者口誅筆伐的時候,通常不會過腦子,或者不願意過腦子,南家不用為了點醫藥費紛爭,老老小小隨便哪一個都能輕易承擔,再說,按照南懷秋在二化的身份地位,醫藥費估摸著還能報銷。
從經濟水平的角度來說,南家是個幸福之家,無錢財之憂,那孝道就不是體現在承擔費用上,南懷秋住院,身為小兒子的南易要是不在近前服侍,根本說不過去。
不過,南懷秋這傷的地方尷尬了點,服侍可免,人還得繼續呆在近前,不但南易得在,劉貞這個兒媳婦也得出現一下,在醫院亮亮相。
前幾天剛發生了一起劫機事件,預示著坐航班還有風險,接到南易通知的劉貞隻能搭火車北上,繼承了彈跳戰術的南無為倒是來的更快一點。
陪著南無為再次上醫院,在醫院的大門口,南易就見到黃三兒,她還攙扶著一個捂著頭,額頭、鬢角殘留乾涸血漬的男人。
“南爺。”
“南哥。”
“唷,這不是俞老師麼,被誰給開瓢了?”
剛才俞東方垂著頭,南易沒見到正臉沒認出來,這會他看到了。
“我。”黃三兒說道。
“你們倆怎麼會有瓜葛?”南易詫異的問道。
黃三兒努了努嘴說道:“這孫子不守規矩,居然敢到我那裡搶老師。”
“先去包紮,一會聊聊。”
探望的探望,包紮的包紮,一個半小時後,三大一小就坐在一間咖啡廳裡。
“南爺,你認識這孫子?”
甫一坐下,黃三兒就指著頭上圍著一圈紗布的俞東方說道。
“認識。”南易應了一聲,看向俞東方,“上上次見麵,你留校當英語老師;上次見麵,你說你在準備出國;這次見麵,升華了,會和人查架了。”
“南哥,不是打架,我是被打。”俞東方委屈的說道。
“那你活該,黃三兒是個女的,被女人開瓢,走到哪兒你都沒臉。”南易幸災樂禍的說了一句,又說道:“解釋解釋,你們倆怎麼對上了?”
“這孫子壞了規矩,都是開培訓班的,他開他的,我開我的,雖說是同行,可也井水不犯河水。誰知道這孫子不但把老師的工資抬高了一倍,還敢到我那裡挖人,今天被我逮個正著,我就給他來了一下。”
南易看向俞東方,“上半年,我和任老師通過一次電話,說你能耐了,在京大開了一個托福培訓班,公然和其他老師對著乾,為了這個事,你還背了個處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南哥,大前年我就有想法出國,為此做了不少準備,考了托福,考了Gre,之後我又努力和美國的大學聯係,爭取獎學金。但後來,由於出現了一些特殊情況,我就完全把出國的事扔到一邊了。
等到情況穩定,已經是去年的6月,美國所有大學的獎學金發放以及招生錄取已經完畢。
而且,我當時的心思確實不在出國上,就這樣把出國的事給耽誤了。
由於沒有獎學金,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我不得不靠自己掙錢去美國讀書。出國考試考過了,我就繼續教書,等著今年繼續聯係美國的大學。
教書對我來說還是挺輕鬆的,教的都是一樣的內容,每個星期隻要上八小時的課,剩下的時間都是自己的。
南哥,京大講師的工資你是知道的,一個月就一百多塊錢,想靠工資出國留學完全不可能,我就有了自己出去掙錢的想法,開始參與外麵一些培訓機構的托福、Gre課程的教學工作。”
“彆外麵外麵,就是老娘這,南爺,我一個月給這孫子兩千塊錢……”
“你閉嘴吧,你看你有搞教育工作的樣子嗎?開口閉口孫子、老娘的。”南易嗬斥了黃三兒一句,又對俞東方說道:“東方,你繼續說。”
被黃三兒一說,俞東方臉現尷尬,“我就到黃老板的培訓班上課,每個月有了不錯的收入,差不多是京大工資的十倍,這就給了我一個啟示,讓我覺得如果去參與培訓班教學的話,會掙錢更快。
後來,我又覺得參與培訓班教學,還不如自己開培訓班來錢更快,所以我就籌劃著在京大成立一個托福培訓班。
這個托福培訓班實際上沒有工作人員和證照,當時我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辦證照,而且,我那時的編製還在京大。
培訓班名不正言不順,但招生並不困難,一是因為我在京大當老師,二是因為打著京大的招牌,就有二三十個學生來我這裡上課。
當時,我的學生也幫我貼廣告,我們實際上形成一個老師和學生開培訓班的聯盟,我發現我自己還挺有做生意的天賦。”
俞東方這句話意有所指,很早之前,俞東方在老洋房的院子裡曾經問過南易,他做點什麼生意好?
當時,俞東方其實是問倒什麼,南易認為當倒爺對俞東方來說是種浪費,所以,他就說俞東方不是做生意的料,讓他好好準備留校,不要胡思亂想。
“學校有個托福培訓班,這個培訓班是京大老師,尤其是英語係老師的業餘收入來源,我開班就等於在搶京大托福培訓班的生源,到我這來上課的學生多,那邊的學生就會相應減少。
就這樣,學校的領導就找我談話了,說我這樣乾不行,我不能和學校搶生意,這會斷了其他老師財路。”
俞東方一瞪眼說道:“可我有什麼辦法,學校的培訓班我又不能去講課,他們有業餘收入,我沒有,所以我就沒聽領導的,還是繼續辦我的班,後來還和領導吵了幾次,有一次差點打起來。”
南易打斷俞東方的話,問道:“你那個什麼處分?”
“行政記過處分。”
“背個處分,你是一點都不冤,為了你一個人的財路,斷了其他老師的財路,還和領導對著乾,不注意團結,奪人錢財,幸虧是在學校,還講究點斯文,不然,你早就被套麻袋扔到未名湖裡了。”
“冤不冤都是過去式了,我的行政記過處分被貼在了三角地,貼了整整一個月,還用高音喇叭播了大概一個星期,我出名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有學生在校園裡見到我就會說:呶,那個就是被處分的俞老師。
當時,我就是單純的想出國留學見識一下,博士畢業之後還打算留在京大,熬上幾年,當個副教授,等著分上一套房子,我就喜歡安逸,對我來說,每天早上讀讀書,在未名湖邊散散步,是很舒適的生活。
可我發現事情不對了,被處分以後我在學校有很多方麵都落了下風,比如分房子,由於我受過處分,就輪不到我;學校要派人出國進修,也輪不到我。
我很清楚,一到評比的時候,我背的處分就是我最大的劣勢,彆人會說誰誰誰和我一樣的資曆,沒被處分,他還沒輪到,怎麼可能輪到我。
於是,我產生了一個想法:既然我在學校已經落了下風,而且工資就那麼點,還不如離開京大去外麵教書,掙的錢會比現在多上不少,而且,出去以後我再開培訓班,也不會有人給我處分。
就這樣,我就遞交了辭職報告,主動離開了京大,借了一輛三輪車把我所有家當都拉到六郎莊,我現在還在那住。”
“後來呢?”
南易很上道的做好捧跟工作。
“離開學校前我就想好要辦自己的培訓班,第一天收拾房子,第二天我就開始著手辦班的事情,我自己考過托福、Gre,對兩個考試非常熟悉,所以就決定從托福和Gre的培訓開始做起。
還有一點,現在雖然有學習英語的熱潮,可大部分人不是為了多掌握一門語言而學,為的就是通過考托福和Gre出國。
這就意味著,參加英語考試的生源比純粹學習英語的生源要更加充足,特彆是Gre對老師的要求很高,要教Gre基本要求老師有兩萬個左右的詞彙量。
南哥,你知道的,那年我得了肺結核,在醫院閒著沒事乾,我就一邊讀書,一邊背了很多單詞,還沒畢業,我其實已經掌握了接近兩萬個詞彙。
後來,我在學校又當了六年多的英語老師,不時的還要應付學生想我挑戰,就這樣,當老師的這段時間,我的英語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