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所在的硬座車廂裡,都是去支邊的年輕人。伴著火車離站的氣鳴聲,大家懷著為祖國添磚加瓦的最純粹美好的信念,離開了親朋好友離開了熟悉的生活環境,在車廂的搖晃中駛向遠方。
剛開始離開親人離開家的,大家還低落了會兒。但也沒過多久,畢竟是年輕人,車廂裡就熱鬨了起來。大家忙著介紹自己,要去哪,有什麼特長的。不一會兒,大半的人都換了座,像找組織一樣,去同個地方的人都坐在了一起。
到了哈市,去彆的市的人又得跟著黑省本省的工作人員轉車到目的地。黑省地廣人稀,有很多建設軍團和墾荒農場。就算同個縣裡這些軍團農場有的都隔著很遠。
安安坐在靠窗的一邊沒有動,前後卡座換著都是去佳市的,身邊甚至有五六個人是去同個建設兵團的。聽說兵團的地方非常大,就算同個兵團的人住的都很遠。
“宋建寧,你這麼小就醫學院大學畢業出來工作啦?厲害了!”安安對座的一戴著厚瓶底的男生問安安。
“我讀書讀的早。”這男的叫戴京西,是京大水利工程去年畢業的大學生,京都本地人,在京也有工作,不過也響應號召投奔東部建設了。
“戴眼鏡,你以為都和你一樣笨啊!讀了四年大學,瓶底越來越厚!”說話的男生叫趙勇,是農大生物係畢業的,就挨著戴京西坐著。剛介紹時就說兩人從穿開襠褲就認識的,報名都是一起報的。
“就你最聰明行吧!好像你沒讀四年似的!”兩人雖然在懟對方,但明顯的感覺到兩人是好朋友。
車廂裡就沒安靜過,不一會兒竟然唱起了歌,充滿青春活力的氣息透過窗戶灑向了沿路風光。
火車外的風景漸漸地變成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平原,途徑的河流邊,成群的動物。
到了哈市再轉佳市,再從佳市轉到下麵的縣區。等坐在建設兵團來接人的馬車上時,已經是第五天早上了。
當出火車站台,看見車站外一溜的馬和騾子時,安安還有點小興奮,太久沒摸馬了。
和兵團來接人的馬車彙合時,終於摸上了馬頭。在棕色馬濕潤潤的眼神中,乘著大家都在忙著放行李,安安還偷偷的給馬兒喂了十幾粒糖豆。一人一馬短時間內玩得可好了。可惜安安和那匹馬太得意忘形了,怎麼逃得了來接人的目光。不過把馬當兒子伺候的人,看著兩小孩兒(?)玩得開心就當沒看見了。
清晨六點多的太陽,在六月的黑省顯得比較友好,不冷不熱的很舒服。夏季是黑省為數不多炎熱的季節。
離開城區,馬車不需要人趕,它自己沿著種著鬆柏楊柳的路自由前行。冬天白雪皚皚,根本辯不清方向,所以沿著路邊都種上了樹,好辨認道路。
“耿叔,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兵團啊!”戴眼鏡走在趕馬車的耿叔身邊問到。
大家坐了那麼久的火車,全身都僵硬了,紛紛把行李扔上了馬車,跟在馬車邊上步行。走累了就自個兒坐到車板邊上。
“現在這個速度不用兩小時也能到。”耿叔是個高壯的中年漢子,一邊的臉不知什麼原因坑坑窪窪的帶著瘢痕,可能是時間久了看著也沒那麼嚇人。另一邊好好的臉看起來還很英俊。後來在兵團混熟了,才知道那是英雄的勳章!是打戰的時候受得傷。
走了半個多小時,安安因為年紀小,被眾人架上了馬車上。安安表示自己一點都不累,可惜沒人聽她的話。眾人依舊熱情高漲,向耿叔打聽關於兵團的事。
安安坐在板車上,背靠著行李,自然垂著小腿兒,跟著馬車晃悠。
視野中,一片平坦的麥田裡,隻剩下收割後的田埂。明顯的人工水渠穿插在田地裡。稍遠點的地方有一片片比人還高還掛著玉米苞的玉米地。遠處有山脈。
“你們能看到的這一大片都是咱軍團開墾出來的!”耿叔說出來都是驕傲,“原來這都是雜草叢生的荒地,還有還是沼澤。說了你們都不太相信對吧!但這就是咱軍團十來年的成果!”
是啊,國家重視這片寶地之後,五十年代後大批的轉業官兵、知識青年們又把人生奉獻給了北大荒。才有了後世的北大倉!
安安聽著大家聊天,無意中看到耿叔僵硬地甩了甩右邊胳膊,聽到了耿叔悶悶的哼了一聲,這還是安安耳朵靈才注意到了。
“耿叔,你胳膊怎麼了?”安安往前移了移,離耿叔留了一臂距離問道。
“沒事。估計是之前搶收的時候拉到胳膊了。”耿叔不在意的說。戰場上都走過了,一點小傷小痛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馬車的速度不快,安安溜下了車。耿叔駕車坐在左一邊,安安就上了駕車位置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