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已有小五天了,正好沒什麼重要任務,安安乾脆把之前積攢的假期拿出來用了,在家陪師傅師母一段時間。
四合院是當初安安獻藥方,上麵獎勵的,所以保存的比較完好,也沒有彆人敢來占便宜。附近住的人都是不好惹的主。
安安拿到院子後,有空就拾掇。安安相信老師們總有一天會證明清白的,而老師的房子已經被彆人占了,所以在收拾的時候就已經為師傅留了屋子的。
出門在外,什麼地方安安沒去過的。遇上看得上眼的東西,安安就和小老鼠一樣把東西收集起來。糧食在安安這不是難題,所以,這個玉還行,可以給樂樂,換。這個鐲子不錯,可以給宋媽,換。這個金鐲子老手藝了不錯還有點分量,留給奶,換。這個紫檀梳妝盒比師母之前的還好,給師母,換……
有的現在不好拿出來,安安就藏起來。暗格機關對安安來說有什麼難的。何況這個院子也沒幾個人敢來搜查。
安安在師傅的屋子裡也弄了個暗格,放著給師傅師母收集的東西。劉一刀夫妻倆先回來打掃屋子,愣是沒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等安安回來的那天晚上,這邊碰下那邊轉下,牆角下一塊木板翻起來,老倆口才知道安安為自己又弄來了什麼。
“師傅,師母,你們看!這些是我從當初翻我們家的那些人手裡拿回來的!這個是我在滬市買的,之前師母用的被那些人砸了……”安安還在從暗格裡掏東西。那邊劉一刀夫妻倆已經淚流滿麵。不是因為值多少錢,而是因為看見了以為再也看不見的老物件,是因為安安那份心意。
麵上出格的東西,安安都沒弄,沒那麼笨把自己當靶子。
院子裡沒有“享樂”的花啊葡萄藤什麼的,隻有一點菜瓜架子。雖然架子搭的結實大氣了些,但上麵攀著的就是菜瓜藤啊。牆角邊的空地上種的幾息開著白的紫的花的植物,但人家種的是藥材啊。彆忘了人家是軍區醫院的醫生!
雖然不是幾進的大院,但是大門一關,自成一方天地。四方天上,雲卷雲舒。四方地下,滿眼青翠,暗香疏影。端的是,歲月靜好。
“師母,今天中午咱們吃什麼?”剛吃完早飯,眼見師母挎上個菜藍子準備去買菜了,“我也一起去!”
“行!咱們先去看看今天供應有啥?”師母笑著應道。肉不缺,也不知道安安從哪淘的,就去看看有啥蔬菜、副產品之類的。
“錢,票,帶夠了啊!”劉一刀一臉愜意,捧著個安安淘來的小茶壺,靠坐在菜瓜架子下的搖椅上。架子上的綠藤上開著大朵大朵黃色的花了,估計過不久,就會結瓜就可以摘了。邊上一小圓凳上擺著一小碟安安炒的南瓜子。
“帶著呢!”師母開玩笑說道,“安安把家底都給我了。可不是要可勁地花!”
“對!”安安立馬附和道。一家人都笑了。
安安正準備去打開院子大門,聽見了遠處駛來的汽車聲。一開始沒注意,這邊還是會有車子路過的,但是不一會兒車子就停在了自己門前。然後安安竟然聽見了宋爸宋媽的腳步聲!
“爸!媽!”安安三步並兩步地走上前打開了院門,果真看見了爸媽。然後也注意到和宋爸宋媽一起來的張老父子,和另外一年輕人。
回到安安剛完成任務給宋爸打電話報平安這天。
張老一平/反,先回了趟京都。確認了這次是真的不會再生波折了,直接把手上一堆要做的事一放,和兒子們先趕來了榕城。
在宋誌遠接安安電話之前,張老一行人,在宋誌遠詫異但不失禮貌的接待下,進了宋誌遠的辦公室。
“您好!您是?”宋誌遠看著麵前陌生的幾個穿著軍裝的人。肩上的肩章是拆了,但是以宋誌遠的眼力,這幾個人不簡單。
“小宋同誌,你好!我是京區軍部的張柏峻!”張老介紹到,“這兩個是我兒子。”
“張老好!”宋誌遠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隻要參戰過,誰不知道張老的大名。
“張老,不知道今天……”宋誌遠請大家坐下後,給張老倒了杯水問到。
“你先看下這張照片!”張老從自己的胸口的衣兜裡,小心地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了宋誌遠。
宋誌遠雙手接過這張泛黃的照片,在張老父子幾人的注視下看向了照片。照片裡有一對年輕的夫妻帶著兩個男孩,滿滿的幸福。
年輕男人無疑是張老了。看到照片上的年輕女子,和最邊上的小男孩時,宋誌遠瞳孔一縮。戰場上練成的本事,讓宋誌遠表麵看起來還很平靜,但是,宋誌遠此刻,內心波濤洶湧。
“張老,今天到訪什麼意思?”宋誌遠交還了照片,看向了來人。
“我想知道我從沒見過的孩子是不是還活著?”張老接過照片輕輕地用手扶過相片裡的人。
“鈴,鈴~”電話響了起來。宋誌遠接聽後,辦公室裡的人都知道是安安打來的。
“我愛人今天在家。還是由我愛人說吧!”掛了電話後,宋誌遠領著幾個人回了家。
這一天還是來了。
1949年夏。
我方勢不可擋,勝利就在眼前。與之相反,敵方大勢已去,如秋後的螞蚱。
秦省某小村莊。
我軍一後勤保障部隊遇上了一股不知道從哪逃竄出來的敵方隊伍。
後勤部隊本身兵力就不多,又帶著一些傷患之類需要照顧的人。戰事一時對我方很不利。
從不遠處開始響起木倉炮聲時,臨時安置在老鄉家中養病的眾人,就被戰友和老鄉們合力轉移到村後頭的大山裡躲避。
傷員們能自己走的儘量自己走,讓戰友們優先照顧病重的同誌,幾個孕婦也夾雜在撤離的隊伍中。
耳邊木倉炮聲震天,肉眼可見戰地前方半空中,硝煙彌漫,塵土飛揚。
大家似乎都能透過村落,看見戰場上被炮火炸開飛濺的土地,在子彈穿梭中奮勇殺敵的戰友們。
錢清平此刻正躺在擔架上,被戰友們穩穩地抬著走。雖然離正常預產期還有三個月,但是在這個飯都吃不飽的時期,肚子竟然比足月的還大了一圈。有經驗的嬸子都說,懷得肯定得是雙胎了。
錢清平所在的部隊接到指令,行進比較快。為了不拖累隊伍,正好遇到在這個小村莊休養的一支後勤隊伍,錢清平就主動要求留了下來。沒想到大部隊一走,就遇見了敵方。
錢清平隱隱地感覺到肚子有墜痛感,忽地,嘩地一下,感覺下麵濕了一片。
“嬸子,我羊水好像破了!”錢清平和擔架一邊的嬸子說道。雖然沒生過孩子,但自己是醫生,還是知道的。
“啊?真的!”嬸子一看就知道了,“沒關係!孩子還沒那麼快出來!我們快到了!你彆怕啊!”
隨著肚子越來越痛,錢清平已經感覺不到外麵的世界了。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自己進了山洞,和耳邊大嬸不停喊著的聲音。
再醒過來,就看見身邊放著兩個小團團。那還沒巴掌大的小臉皺的和小老頭一樣,但是怎麼看,心裡都軟成水一樣。
“你醒啦!你生了一對龍鳳胎!孩子好好的,放心,我們看著呢。”旁邊一挺著肚子的大姐發現了錢清平醒了,“來,喝點米湯!給你留的。”
“謝謝大姐!”錢清平被扶著喂了米湯。
“小錢,這個是哥哥,有四斤多。這個臉更小的是妹妹,肚子裡都讓著哥哥,隻有三斤多,可乖了。”端著碗進來的大嬸也看見錢清平醒了,“就是得很小心照看了,不容易啊。”
小姑娘生下來太弱了,一度大家以為都沒氣了。現在這種條件估計很難養活……錢清平留下來就是由這個嬸子照顧的,所以嬸子還是開口提醒了剛做母親的錢清平做好心理準備。
“嬸子,我知道,謝謝你!”錢清平軟軟的內心裡,湧進了一股苦澀的水。早產的孩子,又是在這種條件下,“會好的!一切會好的!”不知道安慰著誰。
“嬸子,得轉移了!”一個村裡的女娃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前麵通知,這不安全了!你們快點,馬上就會有人來幫忙。我去通知彆人!”說完就又跑了。
在轉移的途中,很不幸的發現後麵有小股敵人快追了上來。大夥一起的話是跑不掉了,村裡的幾個老鄉乾脆把錢清平和山洞裡的另個孕婦一起藏了起來,然後幾個人分了兩個方向去引開敵人。
“妹子,我要生了!”那個大姐滿頭是汗,“你彆怕,我之前生過孩子。你在一邊看著就可以!”
“大姐,你彆擔心!我是醫生!我能照顧好你的!”錢清平虛弱的身體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撐了起來,安慰起了一邊不熟悉的戰友。
大姐嘴裡咬著衣服,儘量不叫出聲來。耳邊陸陸續續能聽到不遠處響起的木倉聲。
“出來了!大姐,生出來了!是個小姑娘!”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於兩個產婦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時間概念了,滿眼裡隻有剛生出來的小孩子。“哎,這些孩子受苦了!”
“會好的!馬上這個世道就好了!”大姐看著懷裡的小娃說道。
“對!大家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錢清平對勝利後的日子也充滿著期待。但沒一會兒,發現了大姐身上的不對勁。
“大姐!你有沒感覺到不舒服?”錢清平發現大姐大出血了,“怎麼辦,怎麼辦!”就算醫院,這種情況都沒幾個能搶救過來。
“妹子,麻煩你把孩子交給組織!隻要孩子能活著就好!”大姐感覺到了血在流,全身都冷了下來,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部隊裡有保育院,養育了無數前線戰士和犧牲戰友的孩子,孩子到了那,至少能活下去。
“這是我們家全家福!留給孩子!” 大姐掏著上衣口袋,不說父母的名字是怕給孩子帶來麻煩啊,孩子,原諒媽媽,媽媽隻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如果她爸能找到她就最好了,她爸就想要個閨女的。能健康長大就行!妹子!”
“我會的!我會把孩子安置好!”錢清平緊緊握著大姐的手承諾到。生離死彆,戰場常事,錢清平還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她叫建寧!建寧!”大姐的聲音已經很小了。
“好!建寧!我知道!記住了!”
“轟!”一顆手/榴/彈在兩個人不遠處炸開了,餘威襲卷了兩個人在的地方。那刻不知道什麼力量,大姐用自己的身體,摟著錢清平的頭,把三孩子都擋在了自己身下。錢清平在地動山搖間也失去了意識。
等錢清平再醒來時,已經在了部隊戰地醫院裡。
“我們聽老鄉提供的消息,找到你的時候,另外一個女同誌已經犧牲了,一個嬰兒也沒了呼吸。”主治醫生說道,“好在這兩個孩子還好好的。”
“恩!”錢清平看著床頭邊上放著的兩孩子,說不出話,淚流滿麵。
“還是要和你確認下,這都是你的孩子嗎?”醫生聽老鄉說過,這個女同誌生了一對龍鳳胎的。
“對!”錢清平看著眼前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要是沒有大姐那一擋,估計……眼淚停不下來,還是哽咽地擠出了話,“是我的孩子,都是!”
等離開醫院整理自己東西時,在戰友救自己幫忙收撿的信封裡,錢清平發現了一張熏黑了三分二的照片,隻有最邊上小男孩還可以看得清楚。
張家父子三人和宋誌遠夫妻圍坐在一張桌子前。聽著錢清平說著往事,大夥兒眼睛都紅了。
“安安小時候看相冊的時候還問過這是誰。”宋誌遠翻開相冊,把相冊攤開放在了張家父子麵前。相冊左上角,放著一張熏黑的照片,隻剩一角還可以辨認照片上的人。“我們都說,是小哥哥!”
“不,是大哥。”一邊的張肅寧看見了照片上的人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這是自己,母親手裡照片上的自己。自己當時已經十一二歲了,記得最後和母親分彆時,自己和弟弟還和母親念叨著,一定要生妹妹啊!
張老拿出了自己的那張照片,緊緊地挨著放在了一邊。那一角一模一樣。
“我愛人和我彙合後,就和我說了經過。”宋誌遠看著照片,握了握一邊錢清平的手安慰著。“我們夫妻倆很感謝大姐!沒大姐,說不定所有人都不在了!我們失去了女兒,安安失去了母親。所以我們想著,在找到安安父親前,把安安當做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安安的身世就我們倆知道。”
“我們頭幾年暗中打聽過,但是因為那支後勤部隊收容的戰友比較多,而且後麵登記冊也找不到了。那戰下來剩的人也不多,我們一直沒打聽到大姐的情況。戰場上失去愛人,失去孩子的太多了。我們查了好些年都沒查到您。”宋誌遠解釋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可是戰場上的事還是曆曆在目。“後來世道那樣了,我們就不敢再查了。”
“是我要謝謝你們夫妻倆!”張老起了身,兩個兒子也跟著起了身,一起向宋誌遠夫妻倆鞠躬。
“張老,這是做什麼!”宋誌遠一把扶住了張老,“您彆這樣!是我要謝謝大姐,謝謝您家的!護著我的妻子,護著我的孩子們!”
“不,要謝謝你們!那個年代,你們沒把安安送出去,把安安養得很好教得很好!真的很謝謝你們!”不是說保育院不好,但是從調查的結果看,老宋一家是真的把安安疼到骨子裡的。張老握著宋誌遠的手,“開始知道我老閨女還活著,我就很開心了!但是閨女這麼優秀,我沒想到過,讓我很驕傲啊!而這驕傲,是你們倆教出來的!真的!謝謝!”
“謝謝!”錢清平一個人拉不住張肅寧和張衡寧兩人,這兩人十成十地給宋誌遠夫妻倆鞠了個躬。
回到現在,四合院裡。
知道劉一刀夫妻倆也很疼愛安安,宋家人和張家人,也沒讓劉一刀夫妻倆避開。一群人圍坐在堂屋裡,把安安的身世說了。
劉一刀夫妻倆聽了也噓唏不已。
安安聽完還是愣了下。不說不知情的宋爺宋奶,在宋爸宋媽這,真的從來沒感覺過,自己不是老宋家孩子。甚至比起平平和樂樂,自己是家裡最受寵的孩子了。
“你們還要我不?”不要說安安不是原來的小安安了,就算是,安安都覺得把自己嗬護長大的宋爸宋媽更重要!安安一手一邊緊緊地握著宋誌遠夫妻的手問道。
“傻孩子!怎麼會不要!”錢清平感覺到了安安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聽著安安問的話,看著安安聽完自己的回答,一臉放心的樣子,憋了半天的眼淚又下來了。自己也很緊張安安還會不會要自己這個母親了。
“宋老弟、弟妹,我老張家不會厚顏要求安安回我身邊或者改姓的。安安是你們養大的,教得很好,她還是你們宋家的孩子!得好好孝順你們!”之前大家都沒提這件事,此刻張老主動提了出來。
“我很慶幸,之前是你們養著她!這樣才沒有跟著我們過那十年!我現在認她,隻是希望以後能補償她,隻是希望彆人知道她是我們老張家的血脈,讓些小人不要礙著她的眼。安安,之前我沒儘過父親的責任,不會要求你認我的,隻是以後有什麼困難,希望你可以來找我,來找你兩個哥哥幫忙!”張老看著眼前已經長大了的閨女,忍著忍著還是紅了眼。自己沒參與小閨女的成長,孩子就已經這麼大了,就已經變得這麼優秀了。
安安看著桌上那張照片,自己五官和那張照片上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兩大人互相偏向著頭,各摟著身前站著的孩子,一家四口燦爛地笑著。洋溢的幸福讓看著照片的人,都忍不住跟著笑著。如果她們倆還在,照片應該會換成一家五口,笑得滿滿幸福。
張老在最困難的時候,沒有貿然相認。要知道安安對於劉一刀在吃的穿的方麵,隻要環境許可,都是儘量提供最好的東西。同個農場裡,大家也都沾了不少光,都是看在眼裡的。
隱忍到現在,好日子來了,才來相認,無非是想補償安安,可見是真心對安安好的。何況,最開始的起因,不是張老可以選擇的。
“父親!大哥!小哥!”安安在宋爸宋媽的鼓勵下,誠心地叫了張老一家。這也是對老一輩無私奉獻的人的尊敬。那位偉大的母親,小安安,你們放心,我也會好好孝順張爸爸,和哥哥們好好相處的!
“哎!”張家幾個人不禁紅了眼睛,珍寶失而複得啊!
珍惜的人都在身邊,以後的生活,隻會越來越美滿!
內番(一)
知了又要開始唱歌了。
大街小巷,很多女同誌換上了不同顏色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