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七章(2 / 2)

陸無憂奇怪道:“我怎麼不正常了?我不是一直這樣。”

賀蘭瓷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最終把那個很早就想說的評語按在他腦袋上:“不檢點。”

陸無憂也呆了一瞬道:“這有什麼不檢點的,我就是表示親切笑了笑而已。”

賀蘭瓷道:“小姑娘會誤會的。”比如她的小堂妹。

陸無憂道:“那不可能,我跟每個人都這麼笑,總不能每個人都誤會吧。”

賀蘭瓷忍不住道:“……你自己也知道啊!”

陸無憂又回味了一下她剛才的話,挑眉過來,唇角含著笑,語氣慢條斯理道:“小姑娘會誤會,那你誤會了嗎?”

這會天色已暗,方才來請教的弟子也都散了。

他貼近,飛快在她頰邊輕吻了一下,大庭廣眾,近乎於肆無忌憚。

賀蘭瓷短促震驚了一會,按著他的肩膀道:“回去親。”

“哦。”陸無憂這才慢悠悠應聲,“感覺如何,現在你總相信你文章確實不差了吧,我又不會看走眼。”

賀蘭瓷再度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抬眼,眸光熠熠地看他道:“我早知道了。”

陸無憂:“……?”

***

這次再回到上京城郊,不止災民,連粥棚都不太能看得到,幾位戶部官員這一趟回來也是累得夠嗆,在城外驛站附近的茶寮裡歇息都不住抱怨。

“年底還得清賬,咱們戶部又要大忙了,還是你們翰林院清閒啊。”

“去年的虧空就沒能填平,今年又是洪災又是饑荒,兵部打北狄要錢,工部重修宮殿要錢,河道那裡修堤也要錢,吏部還想提提月俸,二殿下是沒動靜,他要是就藩,隻怕移平太倉都不夠他用的。”

“哎,慎言慎言!”

“聽聞北狄小王子近日就要前來,說是打算和公主聯姻。要是真聯姻,能消停兩年,省掉些軍費下來,也行啊。免得回頭賬算不好,惹惱了上麵……明年還要京察,要不本官還是趁早致仕吧。”

“翰林院真好啊。”

陸無憂應付著,畢竟這種話他聽多了,賀蘭瓷倒是津津有味聽著。

大道上不時便有馬車,或是有人駕馬絕塵而過,賀蘭瓷又轉頭去看,心生了一點點羨慕,陸無憂見狀,隨口道:“邊上驛館有馬,現在騎一會還來得及。”

賀蘭瓷從躍躍欲試到站起身,隻花了很短的時間,便道:“那我去了。”

其他幾位還在閒聊的官員不由一愣:“霽安,你夫人這是去……”

“總不能是去……”

他們還愣神時,就看見白衣美貌的少女和馬廄裡的人交涉過,牽了匹馬出來,隨後踩著馬鐙,姿勢不太熟練,但依然很乾脆地上了馬背。

眾人:“……”

陸無憂姿態自然地溫聲道:“這也是我夫人的愛好,諸位不必太在意。”

賀蘭瓷握緊韁繩,慢慢讓它跑了幾步適應,找到當時的感覺,就忍不住夾緊馬腹,讓它奔騰起來。

驛館旁有個密林,馬匹衝進去,馬蹄飛馳的同時踩起無數落葉,眼前樹蔭下光影變換,風聲在耳畔呼嘯,她忍不住揚起唇角,覺得身心都很鬆弛。

然而便在此時,她突然聽見一個很清爽的聲音道:“敢問姑娘叫什麼?”

賀蘭瓷趕緊勒住韁繩。

與此同時,一直跟著她的紫竹也從樹上落下,攔在了賀蘭瓷身前。

樹林陰翳下,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人騎著高頭大馬,拂開密林樹葉,看了一眼紫竹,笑道:“這應當是你的侍衛吧,姑娘是上京人?”

他穿得服飾與大雍迥異,形似鎧甲,綴著銀鏈與形態各異的玉石,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極為立體,英俊得有些鋒利,像刀刃一般,發色濃黑,耳垂上掛了一隻獸牙似的耳墜,腰間彆著銀鞘彎刀,睫羽和發絲一樣濃密纖長,但笑起來卻顯出了幾分稚氣——他年紀不大,可能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

***

蕭韶安正趴在麗貴妃懷裡哭訴:“我不要嫁!我不要!”

她這些日子簡直苦不堪言,先前被禁足不說,陸哥哥給皇子講經,父皇為了怕她繼續丟人,也不許她去——導致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見陸哥哥,甚至開始羨慕起了兄長蕭南洵。

後來陸哥哥上書得罪人,她想去都察院看他,又被攔在了門外。

再後來,他乾脆直接跑出城外了,還帶著那個女人!

蕭韶安在百無聊賴的心酸等待中,得到了一個驚天噩耗。

北狄的小王子要過來聯姻,而且目標似乎還是她,說法是聽聞大雍的韶安公主美貌無比,性情灑脫爛漫,小王子甚是仰慕,所以決定過來娶她。

連年征戰,打得兩邊都很焦灼,今年又是災年,大雍也不想接著打,對於聯姻自然也很樂意。

但蕭韶安就不樂意了!

她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叫人到處散布自己美貌的傳言在外。

北狄那是什麼地方?

苦寒!邊境!沒有錦衣華服……哦說不定有,但沒有吃喝玩樂,也無法維持她奢靡享受的生活!

她死都不要嫁過去!

麗貴妃安撫地摸著她的腦袋,柔聲道:“也不一定就是你,咱們宗室那麼多公主郡主,聯姻挑哪個不行。”

蕭韶安眼前一亮,然而隨後她又耷拉下腦袋道:“可她們都沒我好看啊!”

比她好看的也不是沒有,可那……

蕭韶安頓時又起了些心思,聽聞北狄民風彪悍,對婚嫁一事相當自由,即便成了婚,隻要雙方感情不睦,也可以奪人所愛。

她立刻回宮,叫來了太監,道:“幫我打探打探陸哥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再跟禮部說讓北狄那個王子也差不多那時候過來……”

太監很懵道:“公主你打算……可這時間也不一定能合得上啊……”

蕭韶安怒道:“蠢貨!那邊合不上你就讓人去拖延拖延,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你不是和司禮監都很熟嗎?他們回城肯定都要從驛館過,你到時候再讓人跟在接待北狄王子那邊,引他到陸哥哥那邊去……”

太監還是不明所以:“公主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韶安忍不住在他腦袋上砸一下:“當然是讓他和那個賀蘭瓷見上一麵!要是見不到……”她咬著手指道,“回頭進上京了,我再想想辦法。”

太監懵道:“可那……她都已經嫁人了。”

蕭韶安麵色不善道:“真要是被北狄小王子看上了,他跟前曹世子似的發癲,為了兩國和睦,說不準也得有人犧牲犧牲……”

蕭韶安沒好意思說,她哥也挺魔怔的。

太監對於他們公主的腦回路難以理解:“萬一那北狄小王子沒看上呢?”

蕭韶安下意識道:“你這說得什麼廢話呢,我都差點……滾滾滾,那女人不就靠著一張臉,快點去安排!”

***

賀蘭瓷此刻下意識警惕,調轉馬腹便想走。

那個少年人卻從馬上跳下來,又對她笑道:“你這匹馬已經很累了,跑起來也不儘興,要不要試試我的馬?”

他身側那匹高頭駿馬,頭頸細高,四肢修長,身姿矯健,毛色是種絲絨般閃著緞光的淺白,行動間卻又十分輕盈,一看便知卓爾不凡。

賀蘭瓷望著那馬,是真的動心了一瞬間,隨後便冷淡聲道:“不必了。”

“可我剛才看你好像很喜歡騎馬的樣子,真的不試試?”他拍了拍自己那匹馬道,“我好久沒看人騎馬都這麼開心了,你們上京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我又不跟你騎一匹馬,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賀蘭瓷很客氣道:“多謝好意,我先告辭了。”

“哎,你真走了,你走也告訴我你叫什麼呀!”少年人又翻身上了馬,不近不遠地追在賀蘭瓷身後道,“問個名字總不至於不行吧。我有好大一個馬場呢,什麼樣的名馬都有。”

陸無憂聽到消息趕來時,便看見一個北狄少年正追在賀蘭瓷身後喋喋不休,勁頭熱情無比。

這畫麵,他其實,很不陌生。

但不知為何,這次,格外不爽。

賀蘭瓷看見陸無憂,立刻朝他騎馬奔來,滿臉求救,陸無憂唇角剛揚起來,就聽見那邊的北狄少年在道:“兄弟,你哪來的啊?先來後到懂不懂?”

聞聲,賀蘭瓷也覺得格外荒唐,忙道:“他……”

誰料,陸無憂眉梢一挑道:“你再早十年也不會比我更早。”

賀蘭瓷:“……?”也沒那麼多年吧。

那少年聞言一愣道:“你們青梅竹馬啊,哦,那沒關係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我看今日我來的就挺巧,說不準是上天注定……”

賀蘭瓷終於聽不下去了,道:“他是我夫君,我嫁人了。”

那少年又愣了愣,道:“我不介意。”

賀蘭瓷:“……???我介意。”

“北狄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道德。”

陸無憂閒庭信步走過去,在那少年愣神之際,抬腿一腳踢在馬腹上,順便撤身,馬兒受驚,揚蹄狂奔起來,少年隻來得及拉緊韁繩,便被拖走了。

後麵還嘩啦啦跟了好幾個護衛,一並策馬狂奔。

等人都走了,他才翻身上了賀蘭瓷的馬,從她身後貼過去攬著韁繩,正要開口,卻見賀蘭瓷呆怔著望向他們遠去的方向,眸中亮著燦光。

她都沒這麼看過他。

有那麼一瞬間,陸無憂心口突兀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情緒。

他忽然低聲叫她:“……賀蘭瓷。”

賀蘭瓷這才回神,轉頭看著陸無憂麵色淡淡的表情,忍不住道:“那馬跑得好快啊!”

陸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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