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麼,我都不動手也不反抗,行麼?”
賀蘭瓷怔怔看著他,似乎在理解他在說什麼。
但很快,她就又迷迷瞪瞪道:“陸無憂,怪怪的。”
陸無憂微微起身,順著她的話問:“怎麼怪了?”
“整個人都很怪,明明是個山賊……”賀蘭瓷嘀咕著,陸無憂得很仔細分辨她在說什麼,“還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把我也帶得奇奇怪怪的,我以前不像現在這樣的,我很規矩的,很循規蹈矩的,是個大家閨秀,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那樣,但不惹麻煩,就能過得很好……結果現在,一定是因為他跟我胡言亂語說多了,我居然一個人跑到益州來了……還去試著交際,去陪他逛青樓,我肯定是瘋了……這才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
她越說聲音越低,陸無憂離得更近了些,幾乎能聞到她唇齒間散發出的淡淡酒氣。
不濃烈,但淺淺氤氳著。
陸無憂心頭微動。
他拔下她的發簪,長指理了理賀蘭瓷那頭被刻意弄淩亂的烏發,道:“所以你不喜歡麼?”
賀蘭瓷撥開他的手,徐徐搖頭道:“也不是……就是,這樣的狀態好像更不安全了,我也太放任自己了……像是過一天少一天似的,我還、還摔了二皇子……就算暫且蒙混過去,他也一定會記仇的……就算益州沒有危險,我們遲早還是要回京的,更何況益州也很危險……陸無憂都差點出事。”
陸無憂知道她很沒有安全感,但這些她從未跟他說過。
他總覺得自己準備得足夠多,表現得足夠胸有成竹,賀蘭瓷便不會害怕。
甚至,到了益州之後,她也沒有表現出來過。
她始終很鎮定。
“但是不來益州也很擔心,我老是夢見他死了,給我托話……”賀蘭瓷肩膀微微抖著,“很怕萬一再等下去,回來的是一具屍體……”
陸無憂輕聲道:“他不會有事的——沒有什麼差點,而且就算他死了,也早幫你安排好了,哪怕真的禁軍來圍,一條生路總是能有的。我有提前幫你準備好形貌相仿的女屍,大不了一把火燒了府裡,再送你死遁出去,不會讓你落到蕭南洵手裡的。”
也不知賀蘭瓷聽沒聽進去。
她按著自己眩暈的額頭,語調悲戚:“可是他都死了,都死了啊……”
陸無憂道:“你清醒下,還沒死呢……”
賀蘭瓷猛然道:“你怎麼老打我的岔!我還沒說完呢!”
陸無憂不由失笑道:“那你繼續。”
賀蘭瓷似想了一會自己剛才在說什麼,才道:“……就是,我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怎麼辦啊?這樣真的會有好下場嗎?會抄家嗎?陸無憂這麼以身犯險,也遲早會出事吧……總感覺自己像是在陪著他發瘋,但又……還……”她口齒不清地斟酌道,“挺開心的。我一定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陸無憂卻微微鬆下一口氣來。
這時才覺得自己當初把那個選擇擺在她麵前,是真的過於簡單粗暴,在揠苗助長。
這種不安,不是一朝一夕形成,自然也不可能瞬間拔除。
但至少,她其實不排斥。
他又捉起她的手,在白皙細膩的手背上落下輕吻道:“要不,我現在連夜回上京,把蕭南洵給刺殺了,你能不能稍微安心點?”
賀蘭瓷:“……???”
她瞪大了眼眸看他。
陸無憂道:“雖然我沒試過,但並非不能一試。”
賀蘭瓷下意識道:“殺人要償命的!”
陸無憂理所當然道:“殺畜生應該不用吧?”
賀蘭瓷好像一下酒醒了,聲音都利索了不少:“你不要輕舉妄動!他可是皇子,你瘋了?而且他還和東廠有勾連,上京又都是錦衣衛巡邏,到時候不論什麼地方漏出一點蛛絲馬跡,被發現,都……都要誅九族的吧!除非、除非你真的打算造反……”
陸無憂忙拍拍她的腦袋,笑道:“隨口說說,彆太害怕。”
賀蘭瓷聞言,總算安下心來,但又沒有徹底安心。
“你要去刺殺,一定要跟我說,不要偷偷摸摸自己去,我會擔心……”賀蘭瓷歪著腦袋思忖道,“我得提前準備亡命天涯。而且陸無憂、陸無憂這個人……太山賊了……”
“你怎麼老造謠我是山賊?我明明是個正經讀書人。”
陸無憂伸手去碰她的臉,順便幫她把臉上的易容膏給弄掉。
賀蘭瓷被他弄得不舒服,很快按住他躁動的手道:“說好不動手也不反抗的!”
陸無憂:“……”
你到底聽見哪句,沒聽見哪句啊?
陸無憂還未腹誹完,隻見賀蘭瓷往前一倒,便趴在他身上了。
好像剛才那一清醒,讓她把氣力用了大半似的。
他還未回神,就聽見賀蘭瓷憤憤道:“什麼正經讀書人,一點也不正經,全天下沒有更不正經的了……”說話間,她動手扯著他的衣帶道,“回回就知道欺負我,真要玩弄我就……”
她怎麼話題還能繞回來的。
然而……
陸無憂迅速從善如流,抬起手方便她扯衣帶,道:“就怎麼?”
賀蘭瓷把那根長長的衣帶扯下來,然後拽著一頭,纏在陸無憂手腕上。
陸無憂怕她纏得不滿意,還主動把兩隻手腕遞到了一起,方便她一圈圈繞上。
賀蘭瓷繞完,勉強打了個結。
陸無憂不乏期待道:“然後呢?”
“然後什麼……?”
賀蘭瓷迷迷糊糊說完,又打了個酒嗝,然後腦袋蹭了蹭,在他肩膀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便一歪頭,靠了上去。
陸無憂:“……”
他本來外袍就脫給她了,裡麵這件風流浪蕩的絲袍扯散開之後,就隻剩件貼身穿的輕薄裡衣。
像是賀蘭瓷徑直靠在了他的肉.體上。
“你手都綁了,就不想做點什麼?”
賀蘭瓷眼眸輕合,正在意識迷離間,聞聲,似乎被打攪到一般,含糊又不耐道:“下回吧,下回再玩,太累了……”
說著,還在他胸口又蹭了一下。
她撕裂的裙擺下,隱約露出沾了血的褲腿,衣裙全都淩亂發皺,模樣仍舊狼狽不堪,一頭青絲還這麼垂墜下來,有些許漏到了陸無憂的胸口,發梢搔得微微發癢,醉酒的身子柔軟,一股淺淡的香氣從肌膚間透來。
陸無憂低垂視線,還能看見她光潔的額頭,濃密眼睫靜謐覆蓋眼瞳,臉龐微微泛著誘人的粉色,隨著呼吸,頗為可觀的胸口也在一下下起伏。
他情不自禁道:“賀蘭小姐,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賀蘭瓷閉著眼眸,還呢喃了一句:“玩弄你……”酒氣熏熏的。
行。真行。
陸無憂氣急反笑道:“你確定你睡得著?”
他又不是死的,也不是沒有反應。
誰知道,剛才還口口聲聲訴說著自己如何沒有安全感的人,很快便倒在他懷裡呼吸均勻地睡去。
陸無憂氣了一會,用內力把火氣壓下去,慢慢平複下來。
還無奈地調整了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夜倒是更深了,醒酒湯也沒法去拿了。
陸無憂仰頭平靜了一會,又忍不住低頭看她。
雖然有那麼多的不安,可她好像不知不覺,也多少有些依賴他了吧,不然她也不會膽敢到益州來,不會打算和他亡命天涯,更不會靠在他懷裡睡得這麼香甜……
要真讓她安下心來,除去造反——這個其實風險和難度都更大,恐怕隻能位極人臣到能左右皇權,乃至攝政。
還真是條極為漫長且艱難的道路,他自己都未必有十足把握。
乾脆帶她離開上京,到江湖上更簡單,但隻怕她又會不習慣。
深夜裡,陸無憂靜靜思索著。
***
天邊浮現出一抹魚腹白,熹微光亮照射在眼睫前。
賀蘭瓷緩緩清醒過來,腦中仍有一絲不適,然而緊接她憶起昨晚自己昨晚直白羞恥地胡言亂語時的些許片段——這麼不清醒,應該是做夢吧。
再一抬頭,她便看見陸無憂半闔著的眸子,人也近在咫尺地將她圈在懷裡。
……不是做夢。
有一瞬間,賀蘭瓷突然想立刻收拾行李,坐著馬車飛奔離開益州。
她可能沒法再和陸無憂呆在一個空間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瓷瓷當場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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