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拐子的傷勢惡化得很嚴重,榮恩堂的大夫已經不來了。
蘇小小推門而入時,一股子惡臭撲鼻,若不是冬天,怕是已招來蚊蠅。
鄭蘭秀是經曆了巨大的掙紮,才將蘇小小請過來的。
她看了蘇小小一眼,蘇小小的麵色沒有絲毫異樣。
“你、你聞不到嗎?”她問。
“聞得到。”蘇小小背著簍子進屋。
鄭蘭秀更驚詫了,馮拐子這臭味,也不知熏走了多少人,榮恩堂的大夫都是一臉嫌棄,又是皺眉,又是拿帕子捂鼻。
蘇小小將背簍取下來放在桌上。
鄭蘭秀張了張嘴:“你確定能治好他嗎?”
蘇小小沒回答她的話,而是道:“你先出去等,我給人治病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鄭蘭秀道:“我不打擾你。”
蘇小小淡淡地看著她,鄭蘭秀長歎一口氣:“好,我出去等。”
鄭蘭秀出了屋子。
“門帶上。”蘇小小開口。
鄭蘭秀將房門帶上了。
馮拐子麵色潮紅,嘴唇乾裂,呼吸粗重且均勻,蘇小小打開急救包,拿出體溫計給他量了下。
四十度。
燒得可以。
她又掀開了馮拐子的被子,惡臭更濃鬱了,幾乎是令人作嘔的那種程度。
蘇小小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仔細檢查了馮拐子的傷口。
這才幾日功夫,傷口竟已潰爛得如此嚴重。
榮恩堂的大夫真是吃乾飯的,光塗金瘡藥有什麼用?得把傷口裡頭的臟東西全部清洗出來。
否則就算塗一百瓶,裡頭也依舊會潰爛。
當然,他惡化成這樣,並不僅僅是榮恩堂的鍋,蘇小小在傷口上發現了一種金瘡藥以外的東西,有些像是她做鹹蛋用的草木灰。
草木灰在的用途很廣泛。
鄉下人用它做月事帶的填充物,吸納經血,春耕時將它撒一點在田地上,改良土壤,此外不少土方子也會用到草木灰來治療外傷。
草木灰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止血的功效,但也很容易汙染傷口,尤其是不乾淨的草木灰,會引起傷口的二次感染。
應當鄭蘭秀是病急亂投醫,找了土方子給馮拐子試——
情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看來馮拐子得多遭些罪了。
不過他這種色胚,遭遭罪也是對的,好歹讓他長長記性,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起色心。
蘇小小找鄭蘭秀拿了一個木盆。
她先用生理鹽水衝洗了傷口,馮拐子被咬了個對穿,洗的時候不能隻洗表麵,肉裡也要反複衝洗。
渾渾噩噩的馮拐子直接被疼醒。
“啊——”
他發出淒厲的慘叫。
這才哪兒跟哪兒?碘伏和雙氧水還沒上呢,得洗好幾遍,你就受著吧!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鄭蘭秀在門外聽得是心驚肉跳,好幾次她都懷疑蘇大丫是不是要趁機把馮拐子折磨死——
清洗傷口隻是第一步,還要上藥和縫合的,上藥就不說了,縫合是真要了馮拐子半條命,畢竟,她手裡的麻藥用完了。
馮拐子不是景弈,沒那麼堅韌的耐受力,他疼得死去活來,哭爹喊娘,幾次昏死過去,又幾次生生疼醒。
鄭蘭秀在外吧嗒吧嗒掉著眼淚。
當蘇小小好不容易完成治療時,鄭蘭秀活像是自己也被縫針了似的,渾身濕漉漉的,全是冷汗。
“怎麼樣了?”她慌忙進屋,踉蹌著來到床前。
“還行。”蘇小。
鄭蘭秀哽咽問道:“什麼叫還行?”
蘇小小將急救包放進小背簍:“該清理的清理了,該縫合的也縫合了,藥也吃了,三天之內會退熱,我會每天過來給他換藥。啊,這個,記得給他吃掉,早晚各兩粒。今天早上的吃過了,你晚上給他吃就好,飯後吃。”
說罷,蘇小小將用瓷瓶裝好的消炎藥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