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臨走前留下一封信:
“宮主給你的,不想看就扔掉。”
淩雲靜靜地坐在房中,油燈燃儘,四周陷入一片昏暗,隻有幾許涼薄的月輝傾瀉而入。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空蕩蕩,隻剩下那封微微皺起的信函孤零零地躺在桌角。
……
夜裡,景宣帝來了永壽宮一趟,太後卻壓根兒不肯見他。
他站在太後的房門外:“母後究竟想要朕怎麼做?”
太後的聲音自屋內傳來:“昭告天下,讓所有人知道你大哥活著回來了。”
“這絕不可能!”
讓他給一個逆賊恢複身份?天方夜譚!
他轉身離去,與廊下的南陽王碰了個正著。
南陽王一臉冷淡地看著他,有恃無恐。
景宣帝捏緊了拳頭,擦肩而過時,在他耳畔說道:“朕不會讓你如願的!朕能殺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
南陽王沒理他,用實際行動——推門進入太後的寢殿,給了景宣帝沉重的打擊。
“你剛剛在外頭碰到皇帝了?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沒有,母後放心,到底是我弟弟,不會真忍心傷害我的。”
“你忘了他十年前是怎麼對你的?你就是太善良了……”
後麵的話景宣帝再也聽不下去了。
與太後道完安,南陽王回到自己的屋子。
老實說,在這場與景宣帝的博弈裡,他也並不像景宣帝所看到的的那麼輕鬆。
他所收獲的庇佑與計劃中的不大一樣。
原計劃中,太後是一心一意地以他為重,實際卻總有三個小家夥來搗亂,分走了太後不少注意力。
而且衛廷也與景宣帝聯手了,他的動作得儘快。
太後的庇佑好是好,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北燕使團離京的次日,西晉使團與大周的和親隊伍也動身出了京城。
西晉小郡主可舍不得了,抱著四虎和五虎不撒手,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
蘇小小見狀,讓五虎送她一程。
“它可以自己飛回來,沒事的。”蘇小小對小郡主說。
西晉小郡主在西城門處,把五虎放了。
“這就不要了?”西晉皇女問。
西晉小郡主一抽一抽地哭道:“我怕走太遠,五虎會找不著回家的路。”
西晉皇女將哭鼻子的女兒摟進懷裡,輕聲安慰:“會再見麵的。”
……
南陽王是景宣帝的心腹大患,他活著的每一日,景宣帝都如坐針氈,儘管他已將永壽宮封了起來,不許任何人接近,但太後的“風寒”終歸是要痊愈的,何況那是他的母後,他不可能將太後軟禁一輩子。
他出動了皇族所有斥候,有先帝在位期間培養的老斥候,也有他登基後培養的新斥候,全麵展開了搜查。
終於盯上了南陽王身邊的一個暗衛。
此人每日深夜必潛入永壽宮為南陽王傳送消息,斥候們跟蹤了好幾次,前幾次都跟丟了,最後一次總算跟著他來到了欽天監。
“欽天監?你確定嗎?”
景宣帝坐在禦書房的椅子上,看著麵前一襲夜行衣的斥候。
斥候拱手:“小的確定!那人的確進了欽天監!”
就在南陽王與太後相認的當晚,秦滄闌將司空雲放走了。
司空雲當初是以外出尋藥的名義消失的,眼下自然也以尋到藥的名義回來了。
景宣帝不敢相信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司空雲居然與南陽王有所牽扯。
“盯緊欽天監!”
“是!”
……
觀星台上,司空雲一襲白色寬袍,迎風佇立在繁星郎朗的蒼穹之下。
鬱楓走過來:“師父,你在這兒看了半夜了,去歇息吧。”
司空雲望著星空搖了搖頭:“看不透了啊……”
“什麼看不透?”鬱楓不懂。
司空雲歎道:“有些事,還是不要懂的好。”
鬱楓皺了皺眉頭:“師父,您今天很奇怪,是不是您煉的丹藥陛下不喜歡?”
司空雲淡淡一笑:“師父的監正做到頭了。”
鬱楓一怔。
司空雲道:“他救過皇後的命,這份恩情,我還了這麼多年,也還得差不多了。”
鬱楓一頭霧水:“師父……您怎麼總說奇奇怪怪的話?誰救了皇後的命?為何您要替皇後還恩情?您……和皇後……”
司空雲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冊子:“鬱楓,你替師父辦最後一件事。”
鬱楓道:“彆說一件事,一百件也可以的!”
司空雲將冊子遞給他:“明日一早,帶著它出城,去吳縣,那裡自會有人接應你。記住,彆看冊子裡的內容。”
“師父放心,我不會看的!”
鬱楓將冊子收好。
司空雲沒再多言。
翌日天不亮,鬱楓帶著冊子出發,誰料剛一出城便被景宣帝的斥候捉住了。
斥候搶了他的冊子,可打開一瞧。
是空的,他們中計了!
司空雲一共派了三十多個高手揣著冊子從不同的城門出去。
虧得景宣帝斥候多,否則真盯梢不過來。
傍晚時分,景宣帝的斥候終於在北城門外搶回了真正的名冊。
衛廷這段日子頻繁出入禦書房,有品級的斥候他認了個全。
他一直盯著禦書房的動靜,看見有張熟悉的麵孔去太和殿,他心中有數了。
他也立馬去了太和殿,先斥候一步進了禦書房。
“陛下!”
斥候求見。
“進來。”景宣帝說。
“找到名冊了!”斥候單膝跪地,雙手呈上。
福公公要去拿,衛廷說道:“我來。”
他走上前,拿過名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有毒,沒有暗器。”
一聽他是在檢查毒與暗器,景宣帝與福公公都沒懷疑什麼。
就在他轉身的一霎,來了一招偷天換日,將名冊落入寬袖中,把早已備好的假名冊遞給了景宣帝。
假名冊上不是貪官汙吏,就是與莫歸遠有過勾結之人,外加了幾個北燕的大冤種,也不算冤枉了他們。
景宣帝翻開名冊,看著上麵記錄的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氣到血氣翻湧。
衛廷心道,這就血氣翻湧了?給你看真名冊,你不得原地升天了?
真名冊可比這份假名冊的衝擊力大多了,他適才隻是隨意一翻,便看見了好幾位景宣帝的心腹。
景宣帝捏緊了名冊:“朕倒要看看,他這回還有什麼可說的!”
說罷,景宣帝怒氣衝衝地去了永壽宮。
“陛下,陛下彆衝動啊,陛下!”
衛廷裝模作樣地叫了幾句,從禦書房出來了。
……
皇城司。
蘇承剛巡邏歸來,回到禁衛軍的衙署。
臨近午飯的時辰,灶房飄出陣陣肉香。
蘇承饑腸轆轆,有些想念閨女的手藝了。
副統領是有自己單獨的值房的,他進入皇城司晚,值房位置有些靠後,需要路過正統領以及另外幾位副統領的值房。
他剛來到廊下,便聽見正統領的值房裡傳來壓低了音量的談話聲。
“我方才說的,你們都記下了嗎?”
“金統領請放心,我等記下了!”
是金統領與劉副統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