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鹿沒注意到遲宴的不自在,將自己的劇本塞到了他手上,拿著那盒草莓就去劇組給她安排的休息室了。
韓成導演走了過來,問道:“遲總,你這次是有……”
遲宴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擺了擺手:“我沒事,你拍你的,我就隨便逛逛。”
遲宴說完,便兩步就追上了商鹿,追問道:“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都不帶個助理嗎?”
“助理去酒店那邊了,住半個月也得添置些生活用品。”商鹿這樣回答著,然後反問他:“那你呢?不是來忙工作的嗎?怎麼還跟著我。”
“是工作,不過也沒什麼具體要處理的,就交給助理去做了。”遲宴說著伸出手,再次從商鹿手中搶走了那盒草莓。
“遲宴!”商鹿停下腳步,有些無法理解地看著他,“你今天就非和這盒草莓過不去了嗎?”
“你想什麼呢?”遲宴推開了休息室的門,又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用狐疑表情看著他的商鹿,聲音滿是無奈道:“進來吧大小姐,我的意思是我去給你洗。”
*
商鹿趴在沙發背上,看著正站在不遠處的水池前清洗草莓的男人。
他今天穿的依舊是白色的襯衫,將袖口往上疊了些,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居然還找出了一袋食用鹽,將草莓一顆顆衝洗浸泡,雖然動作略顯生疏,但是流程倒是齊全,看起來極為認真。
商鹿有些意外,然後評價道:“遲少爺這幾年在國外生活能力倒是有了長進。”
要知道高中時,她在得知遲宴這種大少爺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著,就連公交地鐵都沒坐過一次有多震驚。
對此遲宴的回應是:“你才意識到?”
然後他將那盒洗乾淨的草莓拿了過來,當商鹿伸手要接的時候,他另一隻手卻突然從背後伸出,然後成功偷襲,迎麵甩了商鹿一臉水。
商鹿:“……”
每一次當她覺得遲宴沉穩了和以前不一樣了,他都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
想啥呢?
但這種熟悉的感覺又莫名讓商鹿安心。
商鹿抬頭看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該慶幸我今天沒有戲要拍,否則弄花我的妝和你沒完。”
“放心,我可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遲宴這麼說著便到商鹿身邊坐下,然後將草莓舉到她麵前,說:“來,吃吧。”
商鹿看著眼前的草莓,隨即眉頭皺得快能夾死蒼蠅。
果然,哪怕這是帶著愛的草莓……
但它也還是一盒草莓!這是根本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看出了商鹿的想法,遲宴直接吃了一顆,然後誇讚道:“味道很不錯。”
商鹿白了他一眼,然後伸出拿了一顆草莓塞進嘴裡。
是甜的。
但是口腔與草莓的接觸,表麵的不平整感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以至於那份甜味也被這種怪異感給掩蓋了。
比起味道如何,她更多的還是覺得有些莫名犯惡心。
其實也沒什麼太特殊的原因,就是不喜歡這個水果,從小就不喜歡。
但與之相反,偏偏草莓又是薑亦最喜歡的水果所以她還是嘗試了幾次想要跟他一樣喜歡吃,隻是每一次都還是失敗。
商鹿非常勉強咽下這一口草莓,也不願意再吃第一顆了。
雖然這次和薑亦沒什麼關係,也不再有劇情的影響,但不喜歡的東西還是不喜歡。
商鹿看向了遲宴。
遲宴也同樣看向她。
四目相對。
商鹿看向了遲宴手中的草莓,滿臉寫著痛苦。
下一秒,遲宴火速抓了一把草莓費力塞了幾個進了嘴裡,腮幫子鼓起十分倉促,連咀嚼都非常費力。
而接下來,商鹿又欣賞了人類史上最快的吃草莓速度,表演者依舊是遲宴。
他迅速將這一盒草莓狼吞虎咽吃下,然後拿起茶幾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道:“沒……咳咳,沒了!”
商鹿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搶著吃完這盒草莓,但還是說:“沒準備和你搶,你可以慢慢吃。”
敲門聲突然響起。
商鹿問道:“誰?”
但門口沒有聲音回應她。
商鹿看了遲宴一眼。
遲宴微怔,壓低聲音不太確定問道:“你該不會想讓我躲起來吧?”
他滿臉寫著不情願,但還是起身看著休息室裡有什麼適合躲避的空間門。
商鹿:“……想什麼呢,我和你清清白白不用這麼折騰,我助理午飯時間門回來,我想問敲門的是你助理嗎?”
“不是吧。”遲宴否認,頓了頓又道:“他應該很忙。”
就在此刻,門口終於有人說話了。
蔣菁的聲音溫柔,道:“商鹿,是我,蔣菁。”
商鹿有些意外蔣菁居然會過來找她,但也還是立刻起身去開了門。
蔣菁的手中也拿著兩盒草莓,淺笑著道:“聽說你隻拿了一盒草莓,是喜歡吃嗎?這裡還有。”
商鹿:“……”
不,她一點也不喜歡吃。
但很明顯蔣菁是誤以為商鹿喜歡吃草莓,才會特意又送了兩盒過來,麵對這樣的善意,商鹿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準備收下,說:“謝謝,我……”
“她最討厭吃的水果就是草莓。”
遲宴的聲音從商鹿身後慢悠悠響起,又補充道:“不過你袋子裡那盒芒果是她喜歡的,願意的話可以給她。”
蔣菁有些意外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在認出裡麵人身份的那一刻連忙禮貌打了招呼,有些歉意將草莓收回,又將芒果遞給了商鹿。
蔣菁說:“那我就不打擾了。”
在蔣菁離開之後,商鹿手中握著那盒芒果,回頭看遲宴,問道:“你剛剛為什麼要那麼說?”
遲宴聳了聳肩,回答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不好意思拒絕那我就幫你說。”
商鹿沒回答,而是低頭將那盒芒果拆開。
原本靠在沙發上的遲宴瞬間門坐直了身子,非常警覺問道:“你不高興了?”
“沒有。”商鹿否認,將幾個芒果都擺在了茶幾上,然後思考了會道:“我就是覺得,人家是好意,這樣拒絕是不是不太好。”
“沒有拒絕啊,你不是收下芒果了嗎?”遲宴反問她:“既然你都說了她是好意,難道她會希望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嗎?你們還要在一個組待挺久的,她下次再給你怎麼辦?”
也是。
商鹿覺得遲宴說的有道理,於是也不再想這些事,而是問他:“你要在這待多久?”
話題突然就被轉換了。
遲宴的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這是嫌我煩了要趕我走?”
商鹿搖頭否認:“那倒不是,就是看你挺閒的,怕你待著無聊。”
“我閒,你開什麼玩笑。我可是日理萬機。”遲宴冷哼了一聲,然後靠在沙發上道:“我有點困了,想睡一會。”
遲宴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臉上終於不再寫著往日裡那股“作天作地”的勁了,他看起來是真的疲憊。
也是,大半個遲家產業的責任都背負在他一個人的肩上,遲宴哪有看上去那般清閒。
一米八幾的個子窩在這張小沙發上看起來有些勉強,讓商鹿莫名想到了自己家裡林顏顏送的那張巨大的沙發如果放在這裡或許會很合適,遲宴躺上去應該可以打幾個滾。
商鹿起身去把休息室的窗簾完全拉上,燈也關了,突然又發現這個沙發是可以放平的,也就是說遲宴不需要這樣擠在角落裡靠著,他是真的可以在這睡一會。
於是商鹿走了過去,伸手推了推遲宴的肩膀,道:“醒醒,把沙發放下來,你躺著睡會吧?”
她的手卻突然被拉住。
商鹿被迫坐在了沙發上,隨即感受到了肩膀上有一陣重量,遲宴靠了過來,的聲音帶著些沙啞道:“……不要。”
距離太近了。
商鹿自然是本能就想要推開他。
然而鬼使神差的,記憶卻先一步回到了高中的某次學校活動。
當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小心翼翼走到了薑亦身邊的位置坐下。
然而看見是她來了,薑亦便立刻起身離開,一副不願意和她多待一秒鐘的模樣。
當時車廂裡是唏噓聲,而遲宴正好剛上了車,舉著背包便走到了商鹿身邊:“往裡麵去點。”
他坐在她的身邊,全程戴耳機聽著歌也沒和她說一句話,但是卻不耐煩地往她手上塞了擦眼淚用的紙,坐直身子擋住了彆人看向她那未必帶著惡意但一定會造成傷害的好奇目光。
商鹿哭累了就睡著了,醒來後卻發現自己靠在遲宴的肩膀上。
後來,遲宴就以胳膊被她靠了一路酸得抬不起來為由,後來大家聚在一起吃烤肉的時候全程享受著她的照顧。
商鹿突然間門覺得有些迷茫。
每一次見到遲宴,都總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而每一次回憶浮現,她又會更加驚愕的發現這些年裡好像忽略了很多遲宴對她的好。
怪不得上次孟智川問她和遲宴關係時,她說還行遲宴會說她沒良心了,這樣想想好像確實有點。
突然間門,遲宴的聲音卻又再次響起,還帶著些不知所措卻又必須要得到答案的固執。
“寧琳已經那樣了,薑氏也和她停止合作了,那……你和薑亦呢?”
最大的阻礙已經不在了。
那再然後呢?她會原諒薑亦嗎?
商鹿一瞬間門沒理解這個問題,反問道:“我和他還有什麼?”
遲宴緩緩鬆開了握住商鹿手腕的手,將臉埋得更低了些,低聲問道:“你這輩子,還是非他不可嗎?”
這是他曾經最後問她的問題,在得到肯定答案後也成為了他當時下定決心離開的原因。
當然,他也隻堅持了不到半年的時間門。
在他無數條僅她可見的朋友圈得不到一點回應之後,他還是再次低下頭主動聯係了商鹿。
因為那半年他隻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商鹿這輩子非薑亦不可那也沒辦法。
他這輩子也同樣是非她不可的。
哪怕這次依舊是那個他不想聽見的答案,可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年紀了,也不會再像當初那樣懦弱地選擇逃跑了。
而當遲宴這個問題問出的那一刻,商鹿毫不猶豫把他推開了。
心臟一瞬間門空蕩蕩的感覺。
仿佛下一秒又要聽見那個熟悉的答案。
遲宴勉強扯了扯唇角,想讓自己保持笑意,至少在聽見商鹿說出答案的時候看起來也不要太狼狽。
然而這一次。
商鹿卻用一副很無語的表情看著他,問道:“拜托你打電話那次我就很明確說過不喜歡了,你該不是會有什麼逆反心理吧,我喜歡薑亦的時候你說我們不合適,我現在不喜歡了你又要嗑CP了?怎麼,CP還是BE的最好嗑?”
遲宴被她這段吐槽的話逗笑,卻又立刻控製住自己的表情,嚴肅問道:“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商鹿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然後又道:“彆說他這個人了,我現在提這個名字都覺得犯惡心,以後能不能不提他了?”
“好。”遲宴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隨即他立刻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遲宴這話實在說得太突然,於是商鹿問道:“你不需要再休息會嗎?”
“休息夠了,我覺得現在很有精神,還可以回公司再處理幾個合作案。”
遲宴說著便將燈打開,走到了鏡子前隨意抓了一下自己略顯淩亂的發型,一點也不見剛剛的疲憊感,整個人看起來甚至可以用神采飛揚來形容。
商鹿:“?”
遲宴也就休息了沒幾分鐘吧?怎麼做到從待機狀態變成滿電狀態的?這效率也太高了。
怪不得他賺錢,正常人哪能夠比得了?
而遲宴臨走前,隻丟下了一句話“你說得啊,以後都不許提他更不許見他,說到做到”。
曆史再次重演,商鹿也再一次覺得遲宴是個烏鴉嘴。
因為第一天——
她居然就在劇組門前看見了薑亦。
見鬼,荒唐,晦氣,嘔——
商鹿大腦裡的第一反應就是,難不成是因為她接手了寧琳的代言,就連她的男人也得一起接手?那她立刻就去解約啊喂!
雖然心裡有些煩,商鹿走過去的時候還是無視了薑亦的存在。
然而他卻攔住了她的去路,喊道:“商鹿,我有話和你說。”
商鹿停下腳步,她本不想搭理薑亦,但為了避免浪費更多的時間門還是問道:“你想乾什麼?”
或許是因為商鹿不耐煩的態度讓薑亦的臉色也慘白了些,可他還是道:“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好,我也意識到了很多我的問題,我和你道歉。”
商鹿往後退了一步和薑亦保持距離,然後擺手:“道歉就不必了,隻要你不出現在我眼前就可以了。”
薑亦垂下眼睫,落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些,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然後他說:“商鹿,我來找你就是想說,我們和好吧。”
商鹿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緩緩問道:“你想和我和好,就代表你在我和寧琳之間門最後選擇了我,是嗎?”
薑亦承認:“……是。”
“啪——”
商鹿直接抬手甩了薑亦一個巴掌,然後笑了起來,她道:“薑亦,但凡你告訴我你現在還喜歡寧琳你要和她一起麵對這一切,我姑且還能為你們的愛情感動那麼一秒,至少能證明你這種爛人也是有真心的隻是沒有給我而已。
可你現在居然說要和我在一起?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撿你這樣的垃圾,惡心人你可真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