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也從學校趕了回來,他的身邊有阮音的陪伴。
商鹿看向他們,眨巴眨巴眼睛,眼淚掉了下來,喊道:“哥哥,阿音姐姐。”
阮音連忙給商鹿擦眼淚,坐在商鹿身邊輕擁住她,安慰道:“彆怕,彆難過,我和哥哥都在這裡。”
她的懷抱也很溫暖,給人安心的感覺。
以至於商鹿有些說不出口,她掉眼淚根本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感到高興。
或許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女兒吧,日夜都盼望著自己的父親可以早點去死。
老天居然實現了她的願望。
當天晚上。
商鹿高燒不退,私人醫生來開完藥後便離開,是阮音在商鹿身邊照顧的。
商慕自然心疼女友,在處理完公司文件之後來勸阮音休息,但她沒同意。
阮音拿毛巾擦了擦商鹿的胳膊,無奈道:“你家那些傭人我看對妹妹都不是很上心,讓她們照顧妹妹,我實在不放心。”
商慕走過來,道:“你去休息,我……我來照顧她。”
聽見這話,阮音幫商鹿擦完胳膊將手放進被子裡,道:“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妹妹身邊任何時候都必須有人。”
“知道了。”商慕拿起了另一條毛巾,學著給商鹿擦了擦臉和脖子,看向她道:“這下放心了吧,你之前生病的時候我又不是沒照顧過。”
“放心了。”阮音露出笑容,道:“妹妹睜眼看見是你一定會很高興。”
阮音很快便去了商慕的房間休息,也不在這裡打擾兄妹倆相處。
商慕坐在商鹿的床頭,目光落在少女因生病有些泛紅的臉龐上。
其實他有些迷茫。
父親的離世實在過於突然,他已經安排人去辦理了休學手續,消息明天也就瞞不住了,等他去公司要麵對的就是不知道多少想要趁這個時候瓜分商家的老狐狸。
他能做得好嗎?
他真的能夠保住這些家業嗎?
在回來的路上,女友握著商慕的手告訴他不要害怕,妹妹還沒有成年,現在能依靠的隻有他了。
他是哥哥,他要保護好妹妹。
正當商慕胡思亂想的時候,床上躺著的少女燒的迷迷糊糊,突然痛哭了起來。
她一會喊“媽媽”,一會又喊“哥哥”。
商鹿的眼淚不斷從緊閉的眸中湧出,她喃喃道:“哥哥……我害怕,哥哥……救我……”
商慕覺得有些難受。
他沒有看過哭的這麼難過的商鹿,更何況她此刻還在病中,看起來難受極了。
商慕問她:“你害怕什麼?”
聽到了有人回應,燒的迷迷糊糊的商鹿睜開了雙眼。
商慕坐在她的床頭,這是在做夢吧?
管不了那麼多了。
之前積攢的委屈在此刻更是找到了一個爆發點,商鹿哭到哽咽:“我害怕堂哥,他們總欺負我,我好害怕看恐怖片,他們強迫我看。我也害怕爸爸,他把我關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房間裡,好黑,我好怕……”
接下來,商鹿說話也沒什麼邏輯性了,隻是迷迷糊糊間又哭了一會,便再次昏沉睡了過去。
商慕有些呆愣看著眼前人。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堂兄弟們來到家裡之前,商鹿似乎想要和他說些什麼。
可他因為學不會鋼琴曲被父親責罵,急著去和老師上課,並沒有耐心聽她說完話。
原來……當時她是在和他求助嗎?
女友教他要保護妹妹,可居然外人來家裡欺負妹妹他都毫無察覺。
他居然做的這麼糟糕。
商慕再次拿毛巾給商鹿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喃喃道:“……對不起。”
*
商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睡醒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覺得一身輕鬆,就像突然少了許多束縛。
太陽已經出來很久了,暖洋洋的通過玻璃照進屋內,讓商鹿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門被推開。
看見商鹿已經醒了,阮音手中端著碗粥,道:“有力氣坐起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商鹿乖乖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阮音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勺一勺給商鹿喂粥。
商鹿也張嘴吃著,最後阮音幫她擦嘴的時候,她才小聲道:“阿音姐姐,你真好。”
“我這就好了?”阮音將空碗放在一邊,笑意盈盈道:“你哥哥昨天可在這裡陪了你一晚上,半個小時前公司有事才走的。我勸他好歹休息一會,可他說妹妹身邊不能沒人,一定要在這裡守著呢。”
商鹿微愣。
阮音又給商鹿量了量體溫,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燒了,但還要好好休息,快躺下。”
商鹿聽話躺下,看著阮音問道:“姐姐會走嗎?”
阮音摸了摸她的臉,道:“你哥哥這幾天可忙了要處理公司的事情,姐姐一個人很無聊,這幾天就在這裡,你多陪陪姐姐好不好?”
商鹿喜笑顏開,道:“那我今天陪姐姐看電影,我看過可多電影了,姐姐喜歡什麼我都能推薦相似的。”
阮音自然答應了下來,道:“你還需要多休息,先乖乖睡覺,我中午去給哥哥送飯,下午回來我們看電影好不好?”
阮音下午回來的時候,還給商鹿帶了爆米花和可樂,說:“看電影和爆米花最配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就買了一個混合味的,什麼都有。”
商鹿度過了很快樂的一天。
和阮音一起看喜劇片哈哈大笑,兩個人分享著一大桶爆米花。
直到晚上,有傭人用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她們,商鹿還是躲開了她的眼神
阮音察覺到了商鹿的情緒變化,握住了她的手,關心問道:“怎麼了?”
商鹿鼓起勇氣問她:“阿音姐姐,我一點也不難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說出來的那一刻商鹿就後悔了,普通人肯定無法理解,在父親去世第二天就能看喜劇片哈哈大笑的女兒是有多冷血啊。
“我知道我們鹿鹿是溫暖善良的人,隻是有些人不值得我們難過,對不對?”阮音說著便捏了捏商鹿的臉,拉著她起身,道:“好啦,不許哭哦,跟我上來。”
在樓上,商慕的房間裡。
商鹿看見了一個袋子,裡麵裝著的是各種煙花,甚至還有爆竹。
阮音告訴商鹿:“我知道你們的情況,我能理解的,商慕也一樣,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說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呢。”
因為商慕的一句玩笑話,阮音便去買來了這些煙花爆竹,然後打發走了家裡的傭人,拿著漂亮的煙花和商鹿來到了院子裡。
阮音舉著打火機,將火點燃,把打火機舉在空中,焰火被風吹中。
商鹿看了看手中的煙花,最後選擇了點燃。
煙花飛向天空,留下美麗的痕跡。
阮音拍了拍手:“恭喜妹妹,以後什麼都不用怕,新生活要來啦。”
“嗯。”商鹿使勁點了點頭,伸手將煙花舉的更高,抬頭看著天花。
新生活,真的要來了。
*
薑亦的父母來到了商家,表麵上關心著商鹿的情況,道:“苦命的孩子,爸媽都不在了,以後結婚這種大事都找不到人做主,你也不小了,以後可要好好挑選。”
阮音立刻聽明白了他們這就是想要解除婚約的意思,也聽商慕說過商鹿有多喜歡薑亦,向來溫和的女人此刻有些氣急,道:“商先生還未下葬,兩位想要撇清關係也不急於一時吧。”
“這話說的。”薑父直接冷笑一聲道:“婚約本就隨口一說罷了,現在什麼年代?婚姻自由,他們小輩的事我們哪做得了主,強逼著結婚是犯法的。”
對於薑父來說,現在的商家還不知道日後會是落入誰手,死了父母的兄妹不用想也分不到幾個錢。
他看了商岸臉色這麼多年,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阮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商鹿拉住。
商鹿反問:“伯父說什麼呢?本來就是戲言,小孩子過家家而已,我沒當真。”
見商鹿如此“懂事”,薑父自然也不在這裡欺負一個晚輩,笑著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離開了。
阮音有些焦急看向商鹿,但還是安慰道:“其實他們說的也有道理,這個年代婚姻自由,隻要你們相愛,家裡人不同意也沒關係。”
“不是的。”商鹿搖了搖頭,這次可以確定自己的感情了,說:“我對薑亦是感激更多,確實也有一點好感,以前可能喜歡過,但現在沒有任何感覺。”
商鹿心中也覺得奇怪。
自從病了一場,醒來後那些對於薑亦的執念就像是突然間徹底消失了一般。
但是她覺得這樣挺好的,她隻想為自己活。
阮音在確定商鹿不是故作堅強之後鬆了一口氣,道:“你很喜歡吃甜食吧?我很擅長做甜點的,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說。”
商鹿想吃的東西很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她隻要了一盒餅乾。
微信聊天框裡,這些天有一些並不熟悉的同學給她發了一些鼓勵或者安慰的話語。
遲宴也給她發消息了,隻是他的消息與其它人格格不入。
這才剛放寒假,他就問她作業寫完了沒有。
商鹿覺得很莫名其妙,就隨手回了條消息。
而遲宴很快就順著她的話聊了起來。
等商鹿意識到的時候,她居然已經和遲宴聊了快一個小時了。
然後遲宴給她發了條信息。
【我家開了個書店,要一起去寫作業嗎?】
商鹿:“……?”
她的記憶裡,遲宴也沒有這麼愛學習吧?
但是當阮音得知有同學約商鹿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很支持的,道:“鹿鹿回來可以給我帶奶茶嗎?”
商鹿原本還在猶豫著去不去,但既然阿音姐姐這麼說了,她就是為了買奶茶也得去!
於是商鹿回複了遲宴。
【時間?】
第二天早上,書店。
熱騰騰的奶茶和甜點被放在桌子上,商鹿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說好的來寫作業呢?怎麼還有好吃好喝的。
遲宴懶散靠在椅背上,道:“這大早上的,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學習。”
商鹿覺得有道理,主要也是抵抗不住美食的誘惑,於是便道:“那就等半個小時再寫吧。”
半個小時後。
遲宴拍了拍腦袋:“經理有一條柯基,你喜歡狗嗎?要不要去看?”
商鹿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有些為難看向桌上的練習冊。
遲宴笑眯眯道:“半小時後一定寫。”
商鹿被說服了,飛奔到樓下尋找狗狗,玩的很開心。
半小時後。
商鹿念念不舍回到了樓上,拿起了筆。
遲宴卻又突然看向路過的工作人員,問道:“你們在乾什麼呢?”
工作人員手中的箱子裡裝的都是最新的最受女生歡迎的言情。
商鹿捂住嘴:“這些可難買了!”
遲宴則是道:“你喜歡嗎?隨便挑。”
工作人員也道:“是啊,這些賣的都可好了,送到樓下肯定很快就斷貨,您想要的話現在就拿。”
商鹿:“!”
真的可以嗎?她想要!
幾本喜歡的擺在旁邊,商鹿看一眼練習冊,連題目都讀不完就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
商鹿實在忍不住了,她放下筆:“要不然……再等半小時?”
遲宴很支持:“可以啊。”
最後,商鹿就在這裡看了一整天。
嗚嗚!太好看了!
商鹿感到心滿意足,期間又吃了很多不同口味的小蛋糕,這一天過的十分充足。
與此同時商鹿也明白了一件事,她直接看向遲宴,道:“你根本就不是來找我寫作業的吧?”
遲宴並不對商鹿撒謊,單手托著臉看她:“才看出來?就是想讓你高興點而已。”
商鹿其實也明白了,便真誠道:“遲宴,你真的是個好人,大好人。”
遲宴嗤笑一聲,直接道:“停,我可不吃好人卡這套。”
商鹿從背包裡拿出了一盒餅乾遞了過去,道:“那這個給你。”
遲宴接過,直接打開吃了一塊,誇讚道:“倒是比上次的味道更好。”
他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聽見遲宴這麼說,商鹿也跟著驕傲了起來:“那是,阿音姐姐的手藝就是最好的。”
陌生的名字讓遲宴有些困惑:“阿音姐姐是誰?”
商鹿雙手捧著臉道:“我哥哥的女朋友,全世界最溫柔漂亮的大美人!”
“哦。”遲宴很敷衍應了一聲,又往嘴裡扔了塊餅乾。
遲宴的態度讓商鹿瞬間不滿,質問他:“你哦什麼?你不信是不是?”
遲宴直接和她對上視線:“當然不信,我又沒見過。”
為了證明阿音姐姐是世界上最溫柔漂亮的大美人,當天晚上——
遲宴跟在商鹿身後,微微低頭:“打擾了。”
商鹿把奶茶遞給阮音,拉著她的手道:“這個是我同學,他……他,算了,我們一起寫作業,我想邀請他來家裡吃頓飯,可以嗎?”
商鹿憋了半天也隻能這樣了,總不能說是因為遲宴不相信所以帶他回家來長見識吧?
“當然可以,歡迎。”阮音詢問了一些關於遲宴的飲食喜好,然後便去叮囑廚房的做飯阿姨了。
商鹿得意洋洋看向遲宴,問道:“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模一樣?不過你可不許有非分之想,這是我未來的嫂子。”
遲宴卻看向商鹿,半晌笑了出來,隻說了兩個字:“笨蛋。”
誰在乎她哥哥的女朋友溫不溫柔漂不漂亮啊,和他又沒有關係。
商鹿:“?”
不是,遲宴怎麼回事,氣急敗壞了?
但商鹿很快就想明白了,遲宴一定是羨慕嫉妒。
*
晚餐時間。
遲宴也是會聊天的人,個人邊吃飯邊交談,商鹿和遲宴偶爾互懟幾句,氛圍還算不錯。
直到傭人走上前來,畢恭畢敬問道:“小姐,薑家少爺來了,要讓他進來嗎?”
門口。
薑亦臉色陰沉。
他知道商家發生了如此巨變,父母告訴他婚約取消,讓他斷絕和商鹿一切來往。
薑亦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如今實現了卻有些說不出的煩悶。
可是想到商鹿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個字,這種不悅感在看見有小弟給他發了商鹿和遲宴一起在書店“約會”的照片後到達頂峰。
而讓薑亦更加無法接受的是,曾經他在商家可以隨意出入,如今居然一個眼生的傭人都敢把他攔在門口,真是毫無眼力見。
等商鹿出來,他一定要讓她把這個傭人開了,這麼不會做事。
然而薑亦等啊等,沒有等到商鹿的回複,隻等到了傭人的傳話:“小姐說她和您沒有任何關係了,薑少爺,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