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弟弟蕭越峰急吼吼的聲音中藏不住的興奮。
“怎麼啦?”
“哥。馬建國死了!”
蕭越山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中目光不由往農具裡的麻袋瞥了一眼。他扯開嘴:“怎麼就死了呢?”
便宜他了。
馬建國是村中一大害。他死了,人人都覺暢快:早該讓老天爺收了去!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公安已經來了正在檢查現場呢。”蕭越峰興奮,“走,咱們也看看熱鬨去。”
蕭越山皺眉:“他老娘哥哥可不是好惹的。湊這個熱鬨乾嗎?”
說完提醒他:“你也彆過去,地裡的活乾完了沒?”
蕭越峰笑道:“有令海在呢。我等令菊和她娘山上采完紅菇回來一塊兒再下地。”他脖子一伸,“今兒個怎麼沒見令梅一塊兒上山?”
蕭越山頓了頓:“昨兒個她跑深山裡迷了路,天黑了才回家。”
蕭越峰哦了聲,了然道:“哥,令梅一個丫頭片子,趁著還沒嫁人,能幫家裡賺錢就多賺些。你呀,不要太寶貝閨女了。以後嫁人,誰這麼寵著她?”
蕭越山心中不喜。他的女兒,聰明漂亮又能乾,彆說雲來村,整個蘆墟鎮都不一定有比得上的。將來嫁的人,也一定是要知冷知熱,對她愛護有加的。譬如自家弟弟這樣的男人,是萬萬不能嫁的。
雖然他沒去看熱鬨,但中午回家吃飯時,羅桂香還是在他耳邊叨了半晌。
“聽說是他昨晚上喝醉老酒發酒瘋,砸了酒瓶,結果沒注意摔在破酒瓶子上,腦袋都磕破啦。”羅桂香指著後腦勺,“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蕭越山嘴裡的魚飯更加香甜可口了。
“老天算是有眼。”
“可不是?”羅桂香手裡的筷子在碗底戳戳戳,“當年他老婆丁翠鳳死得不明不白的。後腦勺被砸得——”她看了眼兩個兒子眼裡的驚恐好奇,趕緊閉嘴,總結了一句,“總之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不,報應來了。”
“公安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意外唄。”
蕭越山心情極好。給倆兒子一人一塊香香的鹵豆乾:“咦,令梅呢?”
“令梅這丫頭。”羅桂香一臉無奈,“起來吃了早飯就上山了。我知道你不讓她上山。但是她聽說馬建國死了的消息,說什麼都攔不住她了。不過我再三叮囑她,千萬不能和大部隊走散咯。”
蕭越山蹙眉點了點頭。
姓馬的死了,女兒去了個大包袱,應該不會有啥危險了。
他看著吃得正歡的令暉,淡淡的道:“你也不小了。今年秋天再收紅菇時,你和令梅一塊兒去。”
羅桂香脫口道:“那怎麼行?令暉是要讀書的呀。”
令暉看著父親,白淨的臉上也浮上不滿。讀書是件苦差事,再要他分心乾其他的活計,成績拉下了怎麼辦?考不上高中讀不上大學怎麼辦?何況采紅菇天不亮就出門,一連七天,又苦又累,他人都得脫層皮!
蕭越山哼了聲:“他姐跟他一樣大,13歲就上山采紅菇賺學費,成績照樣是年級前三。我們農家,沒有嬌養的姑娘,更沒有嬌養的小子。今年夏收秋收你都得跟著下地。瞧你嬌弱那樣子,哪像我蕭越山的兒子?”
蕭令暉隨母親,長相秀氣皮膚白淨。羅桂香寶貝兒子,從小就沒讓他吃過農活的苦,所以養成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現在聽父親說要他下地,心中不忿,想頂嘴卻被父親嚴厲的眼神震住。
“聽見沒?”
他隻能低聲應道:“知道了。”
羅桂香忙打圓場,將自己碗裡的魚飯給了他:“你爹說得對。讀書人也得有副好體魄才行。不然就算考上了大學,身體跟不上也白費啊。再說了,你爹也不是真讓你拚命乾活,就是給你爹搭把手順便鍛煉鍛煉筋骨罷了。”
蕭令暉神色稍緩:“我聽爹的。”
羅桂香欣慰:“乖兒子。”
令盷揮著調羹:“爹,爹。等我長大了,和哥哥姐姐一起上山采菌子幫家裡賺錢。”
蕭越山笑著擼了把他頭發:“好!”
羅桂香借機道:“明年令暉也上小學了。是該學著乾活賺錢了。不然家裡哪供得起你們姐弟仨一塊兒讀書?”
蕭越山看了她一眼,去裡屋背著繩套鐵鍬出來。
羅桂香奇道:“你也要上山?”
“剛才村長到地裡找我。說是過幾天會有外賓來咱們村參觀。讓我打點野味招待客人。”
羅桂香喜道:“難為村長還想著你。”又擔憂,“你自個兒小心些山上的蟲蛇。犯不著為點錢拚命。”
蕭越山應聲:“知道。”